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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秀枝/與紫禁城對話 一圓中國辦展夢

    2016年台灣故宮博物院南院公共藝術設置計劃,安尼施・卡普爾是首選的委託創作藝術家,除了他個人擁有崇高的國際能見度外,因為他的印度裔與英國籍雙重身分,很符合當時「亞洲經典文物及亞洲當代文化」為定位的計劃,怎奈整個計劃經費拮据,付不起他在國際間昂貴的作品價錢,只好功敗垂成,改以日本草間瀰生的黒色石雕作品《南瓜精靈》替代。

   身為當年故宮南院公共藝術審查委員之一,我對當年失之交臂一事,耿耿於懷。11月9日在北京Temple東景緣的晚宴上,藉著敬酒之便,我有機會親自向安尼施・卡普爾重提往事,也表達我的難過心情。他微微地笑了,帶著些許歉意與遺憾的表情。其實,他非常喜歡故宮,也非常景仰故宮文物,將來會找機會到台灣,看看故宮。

   以美麗與死亡糾結、當代和古蹟對話為思考重點的知名當代藝術家安尼施・卡普爾(Anish Kapoor, 1954-)如願以償,11月10日下午在北京紫禁城太廟藝術館,舉行盛大開幕典禮。

   2020年即將歡度600歲生日的北京故宮紫禁城博物館,擁有恢宏建築與厚重歷史,加上深厚底蘊,深秋時節,扶疏花木中,染黃的枝葉,迎風搖曳,吸引許多遊客佇足漫步。

   太廟藝術館位就位在紫禁城古建群中,以明清皇家祖廟建築為基礎,幅員遼闊,古色古香,目前被規劃為藝術展覧館,由中央美術學院參與經營,是國內外藝術家趨之若鶩的嶄新空間。

    2年前,安尼施・卡普爾曾在中央美院長范迪安陪同下,走訪紫禁城,對於古色古香的太廟藝術館,留下深刻印象,期待有朝一日,能讓他的當代藝術作品與古建築,親密對話,在各方的努力下,果然美夢成真,讓舊地重遊的安尼施·卡普爾開心不已。

    安尼施・卡普爾稱北京紫禁城是記憶之地,一處充滿古老、遠古記憶的地方。它實際上也是所有人的一個記憶之地,哪怕你不是中國人。我能夠把我的一些作品,一些同樣能夠引起人們回憶的作品,帶到這樣一個記憶之地,它就代表著一種文化的進程,代表著一種自我反思的進程。我認為,不攜帶任何的信息,藝術作品本身就是一個催化劑,催化出一場對話、一場觀者和藝術作品之間的對話,而觀者也是這個對話的一部分。

    這位肖像被印在英國護照第22頁的印度裔英國籍藝術家,把到中國展覧,也當成回家,回東方世界的家。安尼施・卡普爾說,古老的東方記憶之地,人在其中,不但觸景傷情,發思古之幽情,而美學無所不在,而歷史建築承載了許多死亡的記憶,美麗與哀愁,死亡與再生,尤其紅色的東方傳說,對一個立足西方世界的當代藝術家來說,太炫燦迷人,如何讓如鏡面般的作品,映照千年古蹟,彷彿把歷史壓縮進方圓之間,妙不可言喻。無需多說,作品自己會說話,敘述古往今來許多人間滄桑。

    「每天去我的工作室工作,我不斷地告訴我自己,實際上我去創作什麼是不重要的,關鍵是創作本身!有兩個概念是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的,其中之一是我意識到美是無處不在的!美並不是一個藝術家突然之間生發出來或者是突然之間創造的,美就在這裡!與此同時,死亡也就在這裡,隨時隨地,每時每刻都存在,我們作為藝術家所要去做的就是去觀察、去探索這場美與死亡之間產生的對話。」

    安尼施・卡普爾補充說明。

    在卡普爾看來,很多時候他對自己的作品都沒有什麼話可說,他認為一個藝術家本就不應該去闡釋自己的作品,多說無義。「我認為真正的意義,是生發於這些作品,或者藝術實踐之中的,作品被創作出來之後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聲音,有的時候它甚至是完全不受藝術家的控制。」

    「來自不同背景的人們站在同一個場景之中,各自不同的背景放在一起去尋找一種創造性的全新的語言。我本人來自印度,我在英國生活了很多年,這一次我也有機會將我的作品在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中國古代宮殿之中進行展示,我認為這就是藝術的力量!我認為在我們的未來,藝術的語言應該是跨文化的,而不應該是用於某一個文化的,我們的藝術應該是開放的。只有這樣,我們的未來才有希望!」卡普爾說到。

   果然,安尼施·卡普爾領著簇擁的人員,站在狀以不鏽鋼的無接縫作品前,人物場景一起入鏡,有如現代魔術。連知名的藝術家展望、徐冰、藉紅⋯都好奇不已,追問探索再三。

   除了太廟的展覽,中央美院美術館也從10月25日舉辦他的個展,難怪范迪安院長,忍不住說,到央美看展的人潮洶湧,中國藝術界正形成一股「卡普爾熱」!

   「安尼施・卡普爾很重視這個展覽,他帶著他的工作室團隊,和央美團隊,通力合作,打造出精美壯觀的視覺景象,對卡普爾視覺藝術語言的深入探索,更是中英文化交流的重要見證與成果。」

    在範迪安看來,卡普爾的藝術,在觀念上連接了古老的東方和非常現代的西方,也在藝術表達上,有發自藝術家內心的真誠。對於一個擁有悠久文化歷史的中國來說,儘管有許多觀眾可能還看不懂,但是首先能感到心靈的震撼,和精神的知音是最重要的。

    作為安尼施・卡普爾在中國的首次美術館級個展,呈現了藝術家橫跨35年的重要藝術創作。展覽有二,一是於10月25日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開展,呈現氣勢恢宏、自成一體的裝置作品;二為11月11日在北京太廟藝術館,展出情緒飽滿、源自心智和靈感的雕塑作品。

    在太廟藝術館部分的展覽作品,非常吸睛,安尼施・卡普爾透過一系列不鏽鋼與顏料雕塑作品,形成太廟古老建築的空間對話,包括反射和折射,在概念上最具衝擊力的兩件作品是,安置在太廟的中庭的《S曲線》(2006)和《C曲線》(2007)。

    《S曲線》是兩片大型不鏽鋼無縫連接形成的「S」形雕塑,而《C曲線》則是一整片巨大的弧形不鏽鋼。兩件藝術品兩側的凸面與凹面,則分別直映與倒映出周圍的景象。

    圍繞著這些作品的,還有多件不鏽鋼雕塑作品,包括《狹板》(2013)、《非物體 (尖頂)》(2008)、《非物體 (門)》(2008)。這些作品皆呈現了顛倒的映象,讓親臨現場的觀眾,融於周邊的建築與環境中,完全挑戰觀者的感知體驗。

    另外,在太廟藝術館享殿的兩側配殿展區,展出許多顏料雕塑。安尼施·卡普爾對顏料的運用,是其許多開創性作品的基礎,並憑借富有創新性的顏料系列《1000個名字》(1979-1982)名聲鵲起。該系列作品,表現了印度教之神毗濕奴的1000個名字,並暗指該批作品,不僅擁有超越物質本身的超凡力量,而且屬於一個藝術之外的更大的領域。

    延續該系列的其他顏料雕塑作品,包括藍色的《天使》(1990),和形色多元的《反射紅色的一個私密部分》(1981),在展覽現場,絢爛多姿,與古老建築空間,相映成趣,深深迷惑著觀者的雙眼與視覺經驗。

    至於在央美的展覽,安尼施·卡普爾作品展現更多戲劇與表演性,其中,有數類舉足輕重的大作品:

    曾在2013年於柏林馬丁-格羅皮烏斯博物館展出過的《致心愛太陽的交響樂》(2013)。裝置在央美美術館大廳,血紅色的蠟質磚塊,從上升輸送帶頂端,戲劇化地墮落掉下,散至一片同樣材質的聚合物中。懸浮著的大紅色太陽,直視著那個機械化、毫無人為因素的場景。藝術家的手,被一個看似自動的機器替代了,觀賞者主觀、且直接的感受,印象深刻。

    曾在2015年法國凡爾賽宮個展首秀的創作《將成為奇特單細胞的截面體》(2015)。藝術家給觀眾呈現令人著迷的生物形態設計,並一同邀請觀眾,通過側面隱蔽的門戶,走進作品內部,探索裝置內部與外部之間的幾何空間關係。鮮紅的洞被神秘地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張關於軀體、存在與信仰的網,十分耐人尋味。

    曾於2017年在阿根廷紀念公園展出的工業景觀作品《遠行》(2017)。一輛塗滿湛藍顏色的挖土機,爬伏在幾百噸紅色泥土上,形成鮮明的對比。漫山遍野的紅色色粉,如浪湧一般,層層疊障,形成熱烈景觀。

    巨型自動裝置作品《我的紅包家鄕》(2003)。由機器帶動一條金屬臂延著裝有25噸紅色軟質蠟的開口容器的表面轉動。金屬臂在一個小時的轉動中,環繞著蠟質表面,緩慢運動,好像在攪拌材料,不斷塑造蠟的形狀,反復形成奇特景觀。

    過去幾十年藝術實踐中的重要公共項目作品模型,包括《雲門》(2001-2004)、《軌道》(2010-2012)、《蒙特聖安傑洛大學地鐵站》(2002-2008)以及《倫納德街模型》(2008-2015)⋯,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這樣高規格的展覽動員,「安尼施・卡普爾熱」,不只在中國北京,可能還要繼續席捲全球。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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