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儀/吶幫人樂團統籌執行長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音樂學系碩士
2020年,隨著新冠疫情(COVID-19)的擴散,絕大多數的實體演出被迫停擺;但疫情也快速推進了本來就在發展中的音樂產業的數位轉型,這個新趨勢激發了表演者與閱聽者之間,嶄新的互動模式。當時五月天透過《突然好想見到你》線上演唱會,突破近4000萬觀看次數,展現了虛擬平台的潛力。直至今日,科技中虛擬實境(VR)、擴增實境(AR)、360度環繞內容的數位雙生(Digital Twin)等技術日漸成熟;加上近年AI修復技術與生成式影像,開始被用於表演場域中,讓演出不再局限於實體,打破音樂展演中空間與時間的維度,展現出多重時空的可能,也創建了屬於每個音樂人獨特的平行宇宙。
虛實共構 讓音樂演出在平行宇宙中永生
虛擬平台的興起與疫情期間人的隔離息息相關,但這並非全新的嘗試,早在疫情發生前1998年的英國,便有被稱為「虛擬樂團」始祖的《街頭霸王》(Gorillaz)橫空出世;該樂團由知名英國搖滾布勒樂團(Blur)主唱戴蒙・亞邦(Damon Albarn)和漫畫家吉米・何力特(Jamie Hewlett)創立,由四個虛擬動畫角色組成,分別是:阿D(2D)、小麵(Noodle)、洛胖(Russel Hobbs)、魔頭(Murdoc Niccals)。演繹多種音樂風格的作品,並在2001年首發第一張與樂團同名的專輯《Gorillaz》,締造了300萬張銷售量的佳績,榮獲金氏世界紀錄中「最成功的虛擬樂團」稱號,更獲得葛萊美獎獎項。
另一有名的虛擬樂團「接吻合唱團」(Kiss),在2003年時,與皇后樂團(QUEEN)、史密斯飛船(AEROSMITH)並列三大搖滾天團。Kiss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舉行最後一場演唱會時,宣布將以數位分身(Avatars)延續樂團的音樂與品牌生命。光影魔幻工業(Industrial Light & Magic)的視覺特效總監葛雷迪・柯佛(Grady Cofer)表示「這是樂團從現實世界跨越到數位世界的方式,我們想讓歌迷了解這個樂團未來可能繼續呈現的多種形式。透過頭像數位化,Kiss成員可以永保形象,不受時間的影響。」樂團的影響力得以在虛擬世界中得到「永生」!「永生」的概念,挑戰也超越了傳統實體表演的限制,使人們對於音樂藝術的感官享受昇華,也對音樂在虛實界的延續,充滿更多想像。
虛擬樂團帶來感官轉向與疊加的真實存在
台灣跨域表演藝術研究學者陳慧珊,曾在2021年台灣音樂年鑑中提到:「音樂藝術之美的體現,與『現場感』息息相關,作品之所以能栩栩如生,得取決於現場表演者與觀眾的交流及互動」,可見實體演出中的「現場感」,幾乎無法被替代。但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根據台灣科技藝術研究學者邱誌勇所說的「表演藝術所強調的在場性逐漸被科技所創造的時空關係所改變」,在虛擬平台上觀演,觀衆和表演者也能產生共鳴,彼此互動更增參與感,音樂的虛擬平台反而實現了「感官疊加」;也讓觀眾可以「平等」參與,打破實體演唱會中,因票價而有的「階級剝削」。
當人們不只是在現場用「耳朵」聆聽、在實體演唱會的掌聲中體驗演出;透過音樂科技,我們可以「身」處過去、現在與未來,在虛擬世界實現真實的存在。同時,虛擬平台上特有的「空間感」、「世界觀」也都成為表演者與觀眾間,相互體驗的一部份。越來越多音樂人,開始建構屬於自己的「小型平行世界」;參與的觀眾在聆賞的同時,也塑造他們虛擬世界中的角色。不論是誰在虛擬平台,改變自身形象、面貌,或持有不同ID身份,創作者的世界早已不是一人在舞台上表演,而是透過觀眾共同經營一個持續運作的世界,成為情感歸屬的依託。
疫情後實體演出雖迅速回歸,但虛擬平台依然備受矚目且被認為值得發展。後者在亞洲有許多嘗試性的演出創作,例如韓國由VLAST製作的虛擬男子團體《PLAVE》、台灣Voutuber森森鈴蘭於高雄流行音樂中心舉辦的《盛開BLOOMING》3D化實體演唱會、以及夕陽音樂(Sunset Music)與涅所未來(NAXS Studio)共創的虛擬音樂節《夕陽小鎮》(Sunset Town Festival)等。在在展現虛擬技術的發展,逐漸改變觀眾們的閱聽習慣,使音樂人的創作思維,與觀眾的參與也早有了質變。
在全球娛樂產業高度競逐的時代,虛擬平台逐漸成為音樂創作與表演的新興場所。生存在這場高資本、仰賴視覺包裝與平台運營的科技浪潮中,也迫使我們思考,台灣在這股新興趨勢中,如何在有限的資源下,於虛實共構的感官轉向中,建立更具在地文化特質、具備獨特競爭力的音樂實踐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