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張大春NEWS98的節目,談胡波《遠處的拉莫》。
於是前兩晚又把書翻了一翻。
其實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第一次讀,那是看完電影《大象席地而坐》、搜尋了不知道多少胡波的資料之後,基於一種心理代償的作用,我不斷在書裡找尋著「希望的可能」「光的可能」,我在文字中潛泳,努力想說服自己的是:不,事情沒有那麼決絕,其實他有機會在懸崖邊住手的。還有希望的。
我這樣說服自己,我這樣說服同事。
然而昨晚闔上書頁,我感到無比疲累。
其實啊,我一直都知道,這是一本絕望的書,從第一個故事開始,胡波不斷質疑自己,與自己辯證活下去的可能,從一開始的〈看哪一艘船〉存活的希望與溫暖,到最後一篇以弒父為名最寒冷的〈抵達〉,他已經找不到與這個虛偽世界對抗的理由了。
「衰朽的事物在陽光下靜靜的腐爛發臭」,而我們的眼光不逃避。就凝視著。
這是一種多麼飛揚跋扈的信念。
新聞中說他死意堅決,因為最後的他離地只有十公分,他是有機會反悔的。
我說浪漫。
這樣的想像太浪漫。
查過資料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決絕的瞬間。沒有過程,就是瞬間。
胡波哪裡會不知道?
那就是一個選擇。不是不熱愛生命,相反的是他更愛生命,所以對生命有更高的標準、原則與渴望。
於是,我才能承認:這其實是一本遺書,一本九萬字的遺書。
廖梅璇寫在Okapi的這篇文章極好。
當時知道她要寫,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憂的是他們都是一個巨大的痛苦接受器。喜的是他們同樣都是真純的人。
為什麼真純的人反而要付出代價呢?
「這世界實在是太噁心了!」
我無法不套用胡波的話。
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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