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若干年前的過年期間某一天晚上吧,我開始為女兒講睡前故事。當時沒有想到這個模式會持續超過十年,至今成為一種習慣與樂趣。
一開始,睡前故事講的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但是很快就發現,記憶中的這些故事,每天講個幾分鐘,不到幾天就講完了。
為了講睡前故事的需要,重新找了許多童話故事來閱讀,於是在這把年紀,把「小王子」、「天方夜譚」、「安徒生童話故事」又重新看了一遍。儘管這樣,這些故事其實也說不了多久,有經驗的人一定知道,如果不重覆,了不起說上幾個月。
有一天,故事存檔不夠了,只好說起自己的童年故事,沒想到孩子更有興趣,從此以後只想聽「阿爸小時候的故事」,反而對那些經典文學名著沒有興趣了。
對孩子們來講,身旁親人親身經歷過的故事,比起那些遙不可及的童話故事,想必更具有親近性及趣味性吧。
但是不管一個人的過往再怎麼精彩,如果要當成故事來說,恐怕也說不了幾天的。剛開始,說的都是記憶之中的「大事」,所謂「大事」,未必是重要的事,而是那些因為有趣、難忘、誇張、鮮明、或是其他自己也不知原因的理由,就記得很清楚的往事,例如童年玩水差一點溺水,就讓孩子目瞪口呆!
沒多久,這些「阿爸的故事」也說完了。
到這時,孩子們已經不習慣在睡前聽其他的童話故事了,而且對已經說過的「阿爸的故事」也不太捧場,總是要求說新的故事。於是開始挖掘自己的記憶庫,意外找出了許多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忘了的過去。
最初挖掘出來的睡前「阿爸的故事」,經常都是人生的例常遭遇:出生的雜貨店、小時候的朋友、上幼稚園跟同學的打鬧、第一次騎腳踏車、第一次考試、第一次提燈籠(提到第一次自製竹筒火把,孩子們都想試試)。
每一段回憶的重新挖掘,在睡前分享時,說的人與聽的人經常都有一種在往事中又尋到寶的樂趣。說的人重溫生命,聽的人宛如穿越時空參與了過往。
被挖掘出來的不只是回憶與故事,更是親子一起分享生命的美好時光。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中華傳播管理學會理事長、i-Media愛傳媒榮譽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