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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整整兩個夜晚,認真地把謝旺霖《走河》(時報)讀完了,很感動。
還記得十年前的《轉山》,謝旺霖說他失戀,要逃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騎著單車去了西藏。
那麼這一次呢?
從印度恆河的出海口,一路回溯往海拔4200的大河源頭,他要的又是甚麼?
那一路,綠野、叢地、荒田、沼澤、沙洲,他迷失在芒草叢裡一整夜,與自己的恐懼作戰,浮映在眼前的是日裡看到水上漂來一具嬰兒的浮屍,短小軀幹腫脹糜爛;他不小心陷入爛黑沼灘,整個下半身動彈不得,一個小時杳無人煙,只有十幾公尺外的一隻死去的公牛與他對望.....
這些與死亡的錯身不說,看過電影《漫漫回家路》,你必然對印度不陌生,走失的小男孩薩羅在加爾各答的街頭流浪了幾個星期,整個城市的混亂、骯髒、敗破,交織著寺廟裡的鑼鼓與音樂,這就是整個旅程的基調。且這還是在大城市,遑論那些鄉間小城。
最令我難堪的是,這裡人與人之間,善良彷彿被貶斥到了邊緣,他們說謊、詐騙、勒索......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謝旺霖在書裡吶喊。
屢屢建築在赤貧生活之上,欺騙成了最原始的欲求。但髒的是人心嗎?還是這奇怪的種姓制度下,被壓迫扭曲的世界?
我還是在問:謝旺霖為什麼要去?
他手上拿著的不是Google Maps,是指南針;
他躺在最廉價的旅館,與獼猴蜈蚣蟑螂奮戰;
山崩了、水淹了、高山症席捲,歪斜的世界停格,死過一回又一回。
大河盡頭,究竟什麼吸引著他?
闔上書頁,我想了很久。
作者沒有給我們肯定的答案。
書中說苦行僧是默語者,他們行走坐臥吃飯的樣子比枯木還沉默。
沉默不是吝嗇,是向內求。是把自己走成透明,是凝視自己的恐懼、無助,與驚慌。這世界很輕易地可以為我們加冕,你懂得如何嘩眾,你知道甚麼是政治正確,但唯有最內在赤裸的那個自己,我們沒有把自己推到一個極限,無從看見。
我很喜歡這本書。
儘管謝旺霖已經有許多老讀者,他在通路也獲得一定的重視。但我認為面對一個勇於超越自我、優異的華文創作者,我們應該給他更多更熾熱的掌聲。
作者為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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