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程富陽專欄】日前兩位女性友人，邀一位學長吃蒙古烤肉及唱歌，我樂當一次陪客；前者地點在台北松山區的「大戈壁」，它就是昔日享有盛名的「成吉思汗蒙古烤肉店」。其實，蒙古烤肉對我並不陌生，記得2017年遊內蒙時，像那會唱歌的沙丘「響沙灣」，九曲十八彎的「開都河」，平沙無垠的「那拉納提草原」，和被雪山環抱的廣袤「巴音布魯克草原」，還有屈於內蒙首府「呼和浩特」一角，讓人浮想聯翩那「愁帳入胡風，夕見胡塵飛」的王昭君青塚，以及在傳統蒙古包裏享用帝王式的「蒙古烤肉」；迄今，都還沒完全從我腦海中消逝。
只是6年後的場景，當年那一方豐露無垠的草原及湛藍蒼翠的天空，瞬間轉換到台灣首善之區，充斥著車水馬龍的台北美食商樓；在寬敞的自助式料理排場中，面對著滿廳的羅列玉盤珍饈，各桌把盞言歡，我耳邊卻仿佛響起那首大家耳熟能詳的《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蒼涼曲聲。
那幽幽的歌聲，似乎在對我們這群食客，訴說著一位曠漠將軍在率領著剽悍精騎遭潰敗時，面對遼闊無邊草原所發出的低吟，更不禁浮湧那位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口中係「世界之鞭」與「人類至尊」的成吉思汗之讚譽聲。
不過，這位曾建立一個比亞歷山大大帝大四倍，比羅馬帝國大兩倍的帝國，也是讓今日中國人可驕傲喊出「絲綢之路」的實踐先驅者，竟仍逃不了歷史終歸由後代強人評斷的宿命，而成了毛澤東筆下那位「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莽漢；當然，老毛子顯然是吹牛不打草稿，但至少在當日晌午，這位千年不遇的沙漠英雄，成了我們這批饕客口中的盤中飧，卻是一點不假。
至於下半場，我們則由昔日曾風華一時的電影幕後女主唱，引領我們到位於台北一處稍離塵囂巷弄的邊間騎樓，走上微透午后陽光的迴廊2樓，ㄧ推大門，即看到一個小舞池，四周設有20～30人的雅座，每個雅座又區分2～6人的軟座沙發，每人桌前置有一杯濃郁的咖啡，前方設有一個開放式的坐檯，兩旁皆有放大的影幕，來賓可自行點歌，輪到你唱時，您再上台拿著有專屬隔離套的麥克風，隨著音樂唱著您自點的歌曲；否則您就靜靜聆聽他人的雅音；其間，您只要聲音稍大，歌藝頂好的老闆或老板娘就會屈身請您小聲一點，感覺大家對歌唱者很是尊重。
這裡與一般吵雜的KTV店不太一樣，顯然來此間的客人，幾乎都是熟客，也都是平常偏愛歌唱的老朋友，年紀都在中年以上，無論男女，除了氣質優雅，歌聲亦俱在水準之上，我甚至懷疑很多人在年輕時，應該都是專業歌手；他們點的歌，中英文都有，偏向40～60年代的文藝老歌為主，但也有些是輕快新歌；不過，我似乎都是第一次聽到，有點像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感覺。
還好，我們緊隨同行的專業唱將其後，倒也無所怯場；果然她上台一首「卡門」，高昂悠揚的唱腔，夾帶一股海豚式的連聲疊音，猶若水中悍將，一下子就震驚全場，讓我們這些「旱鴨子」頓感與有榮焉；不過，顯然他們都是這裡的熟客，只在該鼓掌的時候，用掌聲來表達她們對歌者精讚歌藝的讚賞。
因為，此間採輪流式的唱法，每人點一首，所有來賓輪一輪後，麥克風就會再度轉到你的手中；我們除了唱將大姐外，另外一位大姐及我的學長也都是屬於上台能唱，下台能跳的好手，幾回下來，他們都算得上是游刃有餘；只有我，看著一本厚厚的歌本，仿佛跟它竟是相逢不相識，只好胡亂指著似曾聽聞的曲目，就惴惴然走上歌檯，好像對著「俄羅斯輪盤」似的考驗；還好當天，俄羅斯輪盤的那把手槍，子彈都增援「俄烏戰爭」去了，我非但險中脫險，還搏得隊友們誠摯的安慰掌聲，令我感動不已。
那天，一餐「蒙古烤肉」，讓我想起蒼茫揮鞭的蒙古健兒，如見萬馬奔騰，羽檄交馳的滾滾征塵；而午后的「咖啡歌坊」，則讓我在濃蘊的咖啡香中，如聆聽「輕攏慢撚抹復挑」的悠揚歌聲，與身凜猶若「俄羅斯輪盤」的萬分驚悚；可說讓我渡過一個充滿「口腹味美」與「耳目刺激」齊飛的一天。
作者為退役上校，目前為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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