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守幼稚園跟總統府有關,這是離開幼稚園很久很久以後,無意中在畢業證書上看到「總統府五守幼稚園」的文字才後知後覺。
新莊的五守幼稚園給了我第一張畢業文憑,也留下了一段「雋永」的戀曲。
根據生物學家研究,野生猴群中只有猴王才享有任意求偶的權力。在五守幼稚園經過一次打架而榮登幼稚園猴王寶座的我,當然沒這種福氣。
不過在快畢業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段與猴王身分無關的校園愛情故事。
現在回想,早已不記得這段校園愛情故事到底是怎麼開始,大概是兩個人住得近,都在銘德新村,才隔兩條街;而五守幼稚園又離得遠,足足有一公里,所以放學時走呀就走,就走到了一起。儘管誰都沒有刻意,但是兩小無猜,一路聊呀聊的,平添了許多生活的樂趣。
至今仍記得,從幼稚園放學走回家的路途上,總是充滿了喜悅。
但快樂的時光總讓人覺特別短暫,於是就在不知不覺間,驪歌悄然響起。畢業當天,典禮在鄰近的新莊恆毅中學舉行,早上十一點多就結束,雙方家長都沒有出席,兩人樂得可以一如往常般,快快樂樂一起回家。那時一切都很單純,兩個人應該都沒想到這是最後一次的甜蜜之旅。
分手的時候,兩人仍然依依不捨,特別相約往後一定要保持聯繫,並且說好回家之後立刻就給對方打電話。
返家之後,顧不得吃飯,依約守候在電話旁。大半個小時過去,電話始終不曾響起。儘管依然充滿信心與耐心,家人看了之後免不了好奇的問:
「你在幹什麼?」
「等電話啊。」我理直氣壯的回答。
「等電話要把話筒放下,不然人家怎麼打得進來?」
「喔。」原來如此,怎不早說?恍然大悟的我趕緊把握了許久的話筒放下,繼續等待生命中的第一通電話。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電話響過幾次,總是搶先應答,可惜都不是找我的。事實上,在那天之前,從來也沒有人打電話找我。除了老爸接電話時不敢造次,其他接電話的家人無一不在幼稚園剛畢業小鬼的大眼瞪小眼之下,不敢佔線太久。
「怎麼還沒打來?」家人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
「咦,你有沒有給人家我們的電話號碼?」
「沒有啊,我們電話號碼是幾號?」還真不知道。
「那你有沒有人家的電話號碼?」
打電話還要電話號碼?搖了搖頭。腦中忽然想到,那時候銘德新村裡裝電話的人只怕不多,連她家裡有沒有電話都不能確定。
明明知道不可能打來了,還是在電話旁邊又等了好一段時間才死心。
就這樣,初戀的校園愛情故事就在這起烏龍之約中莫名其妙結束。
或許怕刻意,自己沒去找她,她也沒再來過我家開的小雜貨店。三條街的距離,忽然變得遙不可及。或許緣已盡,因為在往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兩人竟然不曾在小小的村子裡偶遇。再見面時已是多年以後,正值那段男生愛女生已經會羞羞臉的時期,於是不管彼此心裡真正想些什麼,表現出來的只剩下充滿距離的陌生而已。
有人可能會說這只是小孩子鬧著玩的,不能算愛情。想一想,比起時下的速食愛情,好歹這段幼稚園愛情故事也算刻骨銘心。這當然是一段幼稚園戀曲,卻不是幼稚的愛情。誰說小孩子不懂愛情,其實是大人不懂愛情。
(連載中,待續)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
照片為1970年代五守幼稚園合照
● 作者書摘14,經授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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