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林文察叫弟弟對戰時一定要站自己這邊，如此一來，林文明就是背光站在上坡，而洪欉立足之地卻是面對日光，加上沙土鬆軟，居上者有優勢，居下者卻又擔心下滑。一來一去，差距拉近不少。
洪水浮：「烏溪坑口這段，我也試過開圳，結果也是白費工。」
林開泰苦笑：「受教了。」
洪水浮神秘一笑：「阿泰啊，接下來一、兩天你還要受苦啊。」
林開泰率眾回家不久，幫忙挖圳的家丁與佃農就接連傳出了發燒生病，連一向強壯的林文明也感覺有點發燒不舒服。還好林開泰找了大夫診治之後，很快就康復了。
壯漢微恙，反倒是林文察帶回來的小貓小狗雖然有點虛弱，喝了牛奶就活蹦亂跳了。貓小眼大，頗見靈秀，親近人卻不會添擾，連林開泰都覺得小貓可愛。相較之下，小黑狗就熱情、粗魯又吵，不過倒也因此從小就幫著看守門戶。
「這是葛納西啊。」林家家丁林番看到小貓有點訝異。
「葛納西是什麼？」林文察問。
林番：「就是山裡的貓，這是王字番的稱呼。」林番是熟番的巴宰族人，王字番則是生番，後來正名為泰雅族。
林文察把小貓抱在懷中，生平第一次扮演照顧者的角色。他生來就多受家人照顧，卻沒照顧過別人。林文明出生時，他這大哥也只能勉強自保，沒什麼機會照顧二弟。這隻意外出現的虛弱小貓，讓林文察「養貓更知父母恩」。
林甲寅看到多人患病，連小孫子文明也微恙，頗感不安：「阿泰，我看開圳這件事算了吧。」
林開泰眉頭深鎖，正想應允，忽聽在旁的林文察開口：「阿公、阿爸，我有一些想法。」
林甲寅：「喔？你說。」林文察雖只十一歲，卻常有高明的主張。
林文察：「我昨天仔細觀察那邊的烏溪地形，發現沙土濕軟蓬鬆，很容易被旁邊的沙土填補，所以圳道就算挖深了，只要一個晚上，蓬鬆的沙土就會很快填補低窪的坑洞。我猜，烏溪難開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林開泰點頭：「真好。我想了一晚，也猜到這個原因了，只是我沒想到沙土回填的速度麼快。」
林甲寅：「為了挖這個圳道，這麼多人生病，我覺得很不安。」
林文察：「阿公，我發現連續兩天都下去溪道幫忙的人，回來以後一定會生病，像阿爸都在岸上指揮沒有下去，或是我下去溪道的時間不長，回來之後就沒有發燒的症狀。」
林開泰露出欣慰的表情：「察兒很好，觀察入微。你覺得為什麼。」
林文察：「詳細的原因我還不知道，猜想是水中或是水邊有瘴氣。從發病的情況看起來，這些瘴氣應該不嚴重，最少要接連兩天都接觸到瘴氣，才會發燒生病。就算發燒生病，只要診治即時，按時吃藥，不出三天就會痊癒。」
戴蔥娘提醒：「可不能大意。不然萬一這次沒事，下次卻鬧出人命，這可怎麼辦？」
林開泰請教了許多人，總結了處理瘴氣的三招：砍樹、日曬、吃檳榔。但是該怎麼克服沙土回填的問題，卻始終一籌莫展。
(連載中，待續)
《台灣血皇帝》4-5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台灣歷史小說作家
●經授權連載。全書16萬多字，2020年已出版，見各大書店：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45708。
●文學專欄，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