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愛子毫無起色，甚至還隱隱更加嚴重，林開泰心有不甘，當下放膽直言請教：「程大夫，有道是醫者父母心，我以為大夫應該會先答應下來再說，怎麼我接連找了這麼多位有名的大夫，每位都試也不試？說句不太中聽的話，重賞在前，就算是為了錢，也該試一試吧。」
程大夫笑著說：「林少爺，就因為你找的都是名醫，結果才會是這樣。」
林開泰：「這怎麼說？」
程大夫：「說句實在的話，嬰兒的身體太虛太弱，幾乎是朝不保夕。只要醫術過得去，自當看得出來。要想治療這嬰兒，不要說奢想治本或是治標，說不定開了藥方還來不及見效，患者就先有不測風雲了，這不是一世醫名硬生生毀於一旦嗎？」
林開泰嘆氣說：「唉，藥方倒是開了好幾帖。」
程大夫：「這些藥方，前面幾位大夫是不是都說是剛好得到，自行參考，不算診治？甚至不收診金？」
林開泰好奇：「你怎麼知道？」
程大夫苦笑：「醫者父母心，能救一定會救。說醫者父母心，其實也未必正確。父母愛子心切，醫者如何能比？不過，料想天下醫者只要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誰不想治好大戶人家的疑難雜症，藉由大戶人家之口而揚名天下，成為人人傳頌的一代名醫？但是看了嬰兒的情況，猜想這幾位名醫人人都沒把握，只好提供藥方而不收診金，這樣就可以盡了心力，卻不擔上責任。」
林開泰這時無心去理會杏林心態，只關心：「那該如何是好？」
程大夫：「我看先前幾位大夫的處置，無非是內服藥湯、外泡藥澡、經絡按摩，可能還加上了煙燻針灸。中醫四大療術，無一或缺。再怎麼醫術高明，無非也就是這樣了。我只能建議如果是四管齊下，一定要減半再減半，以免嬰兒反而受苦。」
林開泰從小就衣食無虞，與戴蔥娘結婚之後，更是甜蜜無比，本來期待愛子誕生之後，林家得享四代同堂之樂，那便人生圓滿了，沒想到一場意料之外的事故，居然會禍及愛子。平生沒受過大挫折的林開泰，經此一劫，深受打擊。有時夜半驚醒，竟覺得活著太苦，想要乾脆抱著林文察一起尋死，一了百了，就此解脫。但是看著身旁的愛妻，想起高堂父母與祖母尚在，又打消了念頭，只能暗暗垂淚到天明。
夜不成眠，林開泰病倒了。這時幾名醫者就展現了精湛的醫術，沒幾天就讓林開泰恢復如初。
(連載中，待續)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台灣歷史小說作家
●經授權連載。全書16萬多字，2020年已出版，見各大書店：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4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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