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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旭峰/峰哥風遊 跟著歷史戰場遊台灣

1895年乙末抗日戰爭之苗栗戰役。
    常見小狗在路邊撒幾滴尿,狗狗多半是藉著尿尿氣味來宣示地盤,政權更迭後也常常更改街道地名,狗狗是藉著撒尿來留下氣味,政權則藉著更名來留下歷史。
    公園名字變變變,換名只為宣示地盤。
    峰哥風旅.跟隨歷史戰場遺蹟的旅行,我到了苗栗的「貓狸山公園」。
    才停好車,只見一隻小土狗繞著前方的樹幹,先是嗅了嗅,然後撒了幾滴尿撒腿就跑。我知道,小土狗撒尿的動作是藉著留下氣味來宣示地盤,提醒別的狗狗,「這棵樹,這個地盤是我的。」
    之所以講狗狗撒尿的故事,這跟接下來拜訪的戰場遺蹟有關係。不過才百多年時間,苗栗這裡的「貓狸山公園」它已經反覆多次更名,這過程和功效跟狗狗撒尿有異曲同工之妙。
    日軍在苗栗尖筆山和營頂山接連擊敗義勇軍,之後才正式進佔苗栗。
     8月14號,近衛師團長能久親王騎馬來到苗栗市西郊的這處高地。清朝時代,這處高地按當地原住民的發音叫它,「貓狸山公園」,現在「苗栗」這個地名的由來就是「貓貍」音譯過來的。能久親王下馬後,站在這塊高地一邊俯瞰苗栗市區,一邊聽取戰報,一邊午餐。
    這處被日本皇室家族佇足過的地方,之後被日本的州官給神聖化了。1914年日本人在山上建築起神社奉往生的祀能久親王,並且在他駐馬之地豎立紀念碑。同時,還將能久親王這位大將軍吃過午飯的貓裡山改名為「將軍山」。
    不過,今天到苗栗市的這處高地公園,它已不叫「將軍山」,而叫「貓貍山」,可是在叫回「貓貍山」之前,它還有個名字叫「福星山」。這山那山的,你聽了也許頭都暈了,怎麼一個山頂公園的名字要翻來覆去的變了又變?
    想想剛剛在停車場看到狗狗撒尿的情形。是的,政權和狗狗一樣,都有先來後到。為了確定地盤關係,狗狗撒尿留下氣味,政權就藉更名來留下歷史。
    1945年二戰結束,日本敗戰,台灣光復。在強調愛國思想的年代,它強力執行「去日本化」的政策,於是把「將軍山」改名為「福星山」。現在走在公園裡,廣場中央還可以看到羅福星的塑像隆重的豎立在忠烈祠的大門底下。
    「但『羅福星』是誰?」,國民政府編寫的歷史課本裡有教。
    福星就是指羅福星。他是客家籍的印尼華僑,歷史黑白照片上的他五官深邃,長相頗為帥氣。
    沒錯,羅福星雖然是客家華僑,但他出生印尼有荷蘭人血統。1903年,他18歲的時候跟著經商的祖父來到講客語的苗栗銅鑼念了三年日本學校。
    1906年,羅福星渡海回廣東參加反清革命。滿清被推翻後,1912年他又回到台灣,在台北大稻埕發展革命組織,並且以「驅逐日人、收復台灣」當口號來號召抗日。
    1913年羅福星率眾以簡陋的刀槍攻擊火力強大的日警,以卵擊石的英勇,換來遭逮捕處決的悲劇。
    寫了那麼多,朋友還能有耐性看到這裡也算了不起。可是你們也許會問,日據時期台灣大大小小的抗日事件上百件,為什麼獨獨苗栗的「將軍山」要改為紀念羅福星的「福星山」呢?
    最可能的理由就是,羅福星曾旅居苗栗三年,算是和苗栗有淵源。更重要的是,他1906年回廣東時曾和苗栗的愛國詩人丘逢甲見過面,之後,他就加入國民黨的前身「同盟會」,然後參與過黃花崗起義。不過,幸運的是,他不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
    羅福星回台灣啟蒙台灣革命,就是受到孫中山革命成功的啟發。而他,是唯一主張以革命手段推翻日本殖民統治,然後再回歸中國的抗日志士。
    就因為這個帶有民族主義色彩的堅持,他的「政治正確」與國民政府當時的政治需求完全契合,所以「將軍山」就改名為「福星山」。
    不過,政治的需求會隨時間改變。1997年,台灣在第一次總統直選之後,政治的氛圍強調在地化和民主化。
    為了回應社會在地化的需求,苗栗市政府又把「福星山」改回了「貓狸山」,還把改過的名字刻在公園入口最顯著的位置。
    站在公園入口處拍照,看著公園改名的歷史沿革。我想到朝代更迭,想到昔時政權的更替與人民的悲壯,但成王敗寇,如今只留下感慨與唏噓。
    走回停車場,一隻大黑狗正抬腿尿尿,尿在先前小土狗尿過的樹幹上。彷彿聞到一股尿騷味。嗯……,是小狗留下的尿漬。
    不就是占地盤嘛。你們慢慢去搶吧,我要去下一個遊程。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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