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小聽見平時總是滿臉和氣的林甲寅說得厲害，知道事關重大，紛紛點頭應允。
林甲寅出門就直奔近鄰的教書先生吳夫子家，這是就他所知當地最有學問的人。吳夫子應試不中，以私塾維生，但是收入不穩，偶而也兼差算命，經常一天只吃一頓。
林甲寅看看時已過午，猜想吳夫子尚未用膳，就用請教長孫未來讀書安排的名義，請吳夫子上餐館，叫上兩大碗擔擔麵，各加上一顆滷蛋、兩片豬肉片，又點了一大盤的滷味，看得吳夫子心花怒放、滿口生津。人逢喜事，詩興大發，微一構思，順口吟出：「士卒望梅故止渴，夫子見食而生津。古今異曲卻同工，稍勝一籌更抒情。」
吳夫子知道林甲寅一定聽不懂，有意賣弄，還解釋了一下望梅止渴的典故是曹操帶兵時缺水，士氣低落，難以為繼，曹操只好告訴士卒們前面不遠就會有一片梅林，士卒們想起酸甜好吃的梅子，頓時因口齒生津而稍解口渴，得以繼續行軍。的話語來激勵士兵。卻看林甲寅興致缺缺，吳夫子暗嘆朽木不可雕也，又洋洋得意於自己的才高八斗，只是時運不順，才未能考上秀才。
林甲寅跟吳夫子一邊吃一邊聊，先問了幾句將來如果林家要聘請西席，束脩應當幾何，有什麼講究的場面話。吳夫子嘴巴吃個不停，邊吃邊答，林甲寅一直點頭稱是，但心有牽掛，無心去記，敷衍了幾句就假裝隨口聊起：「聽說有一種神龍，長著龍頭卻沒有龍身，有嗎？」
吳夫子：「龍生九子，各不成龍，說的就是。」
林甲寅一愣：「只聽說過龍生龍、鳳生鳳，怎麼龍生九子卻各不成龍？不是龍卻是什麼？」
吳夫子：「龍生九子，名字都不一樣，講了你也不懂。有龍頭而無龍身，你說的是金鰲。」其實吳夫子自知記不全龍生九子之名，所以略去不講。他能記得金鰲，還是因為康熙初年有個權臣名為鰲拜的緣故。
林甲寅：「金敖？真敖？說人真厲害的那兩字？」
吳夫子噗哧失笑，右手拿著筷子指著林甲寅說：「林老闆啊林老闆，你賺錢真敖，但是實在欠學。這個鰲字，要這樣寫。」他用筷子沾了湯汁，在桌面上寫字，也不管林甲寅到底有沒有看懂。
林甲寅得意商場多年，個性早已圓融，被嘲笑也不以為意，仍然是一臉和氣問：「金鰲到底是什麼？」
吳夫子：「傳說中龍生九子，個個不同，這九子其中之一的金鰲了，龍首龜身。讀書人總想要獨占鰲頭，就是想當狀元榜首。」
林甲寅想起蔥娘說這「神龍」的身體不長，符合龍首龜身的樣子，又問：「金鰲就是狀元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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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中，待續）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台灣歷史小說作家
●經授權連載。全書16萬多字，2020年已出版，見各大書店：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45708 。
●文學專欄，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