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看京劇「徐九經升官記」，主角徐九經。曾高中二榜進士，卻因相貌醜陋，被發配到鳥不生蛋的縣城，做一名沒滋沒味的七品縣令，他懷才不遇，有志難伸，整天借酒澆愁，怨天尤人，一怨，蒼天不仁，未賜給他潘安之貎，二怨，父母做人失敗，把他生成了醜八怪。在他哀嘆聲中，我不由想起，民國史上也有一位醜男子。他一醜成名天下知，甚且有一則形容他醜怪的故事永流傳。
「世上多少醜男子，莫如北大羅家倫」。相信很多人已不知羅家倫是何許人也？我先稍作介紹，少年羅家倫當年考北大，作文滿分，數學零分，北大校長蔡元培視之為不世出人才，破格錄取。大學時，他和老師胡適之等人，共同發起新文化運動，他撰文將此運動命名為「五四運動」，自此一錘定音。
北大畢業後，他先後留學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英國倫敦大學、德國柏林大學、和法國巴黎大學，專攻歷史和哲學，學成歸國後，三十一歲出任清華大學首任校長、三十三歲擔任中央大學校長。其後，出任我國首任駐印度大使，來台後，擔任過國策顧問、考試院副院長、國史館館長等職。羅家倫比徐九經幸運，他並不因相貌醜陋，耽誤了仕途的發展，反而一帆風順，一生得意於學政界。
我讀高中時，就聽歷史老師說過他的故事，羅家倫就讀北大時，仰慕北大校花張維楨，寫了一百多封情書，展開熱烈追求，女方不勝其煩，開出三個條件，她的男友，一：必須是留洋博士，二：必須是大學校長，三：若出門在外，要一前一後，保持相當距離，以免有礙觀瞻。本來希望他會知難而退，豈知羅家倫如奉綸旨，自此之後，孜孜矻矻，努力不懈，終於達成了上述的條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後來，兩人在上海結婚，姑不論是有情人或無情人終成眷屬。
對相貌並不如之何的年輕人而言，這是多麼勵志的故事。可惜這則故事，和事實大有出入。據國史館的資料，女主角張維楨畢業於滬江大學，並非北大校花。他的女兒羅久芳在「羅家倫與張維楨」一書中提到，她小時候也聽過這個傳聞，曾向媽媽求證，媽媽淡然一笑說，編故事的人，大概是要勉勵長相平庸的年輕人勇於追求愛情，不要自暴自棄。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據說，羅家倫婚前一度見異思遷。一九二二年，羅家倫從美國來到德國柏林，當時正在柏林的徐志摩和張幼儀，感情不睦勞燕分飛。羅家倫一看有現成的便宜可撿，於是對張幼儀大獻殷勤，兩人交往好一陣子，但未修成正果。張幼儀在「小腳與西服」的回憶錄中，曾提到「在柏林所有的中國人當中，有個人對我特別好，他叫盧家仁，有一雙好大的手，上面毛茸茸的像隻熊」，這本回憶錄是用英文寫成，據後人考證，當時柏林的中國人中沒有盧家仁其人，中文譯本中的盧家仁，應該就是羅家倫。
梁實秋成形容羅家倫，「兩手肥碩臃腫，如熊掌然」，李敖說羅家倫「外傳羅家倫一身豬熊狗，見之果然，長得又醜又怪，聲音沙沙作響，好像火鴨似的⋯⋯」。余生也晚，未能親睹羅夫子的尊容，但見過他的檔案照片，和現今的政壇群醜相比，他不但不醜，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不知諸君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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