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年,春天,徐霞客在山間跋涉時,隱隱在綠樹的間隙中,看見白色的水幕,在遠方的山谷洩落。
黃桷樹上澄黃的果實,如日頭的金黃,閃爍在白水河旁。
這是布依族所在地,一路上,石頭作瓦,石片砌牆。族人說告訴旅人,黃果的樹名叫作:黃葛榕。
穿過果樹林,走了兩里路,又穿過橋,隨溪行半里,來到山谷之下。一個高67米,寬83米的瀑布在他眼前飛騰著水霧。徐霞客佇立在遠遠的對岸,大晴天裡,疲累與燠熱的旅人,頭髮與面龐都濡溼了,清爽的河水從天上來,洗滌了他的疑懼。
他寫下:「透隴隙南顧,則路左一溪懸搗,萬練飛空,溪上石如蓮葉下覆,中剜三門,水由葉上浸頂而下,如鮫綃萬幅,橫罩門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數計,搗珠崩玉,飛沫反涌,如煙霧騰空,勢甚雄歷。所謂:珠簾鉤不捲,匹練掛遙峰。俱不足以擬其狀也,蓋余所見瀑布,高峻數倍者有之,而從無此闊而大者,但從其上側身下瞰,不免神竦。」
他知道,這是他一生所見最大的瀑布了,他心靈為之震動。
他咀嚼著布依語:「黃葛榕。」三字,如刺梨般先酸再甜的滋味。他給瀑布一個漢語的名字:「黃果樹瀑布。」一個最可愛,最讓孩子喜愛與嚮往的美景。
作者為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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