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皇后區的街道太吵,葛仲珊才發現音樂就是另一個世界,離快樂很近;就像她有很多個自己,但也沒那麼複雜,一切不就是快樂就好?
在「顏社」的一樓咖啡廳「BEANS & BEATS」裡,坐在我對面的葛仲珊看來心不在焉。 當然,交談仍在繼續,有一句沒一搭的,但對話就是會陷入幾秒的空白。過了五分鐘,她終於忍不住轉頭對櫃台喊:「嘿,音樂小聲一點!」回頭跟我抱歉:「我剛剛注意力完全被音樂帶走了,你說的話我都要想兩次才懂。」——咖啡廳的重拍,對我而言的背景聲,對葛仲珊來說可能是在腦海裡印譜,甚至印詞了。
音樂一入耳,腦子自動分出所有樂器,這是葛仲珊身體自然的習慣,就好像小時候住在紐約皇后區,下了課就守在電視前等著《The Fresh Prince of Bel-Air》開播,看當時還是個毛頭小子的威爾史密斯與Philip舅舅互相嘲弄,久了,黑人式的幽默就這麼融在葛仲珊的一句話、一個手勢。 皇后區的街道很吵,她就讓耳朵塞滿音樂,創造一個只有自己的空間,跟著節拍點頭、笑得很跩。「音樂一下我就可以很放開表現自己,但一沒有音樂我就oh~」一臉難為情的葛仲珊與舞台上的她其實很不一樣。
我覺得嘻哈的態度就是——什麼都不怕,什麼都嘗試,給人一種 「怎麼會講這種話!」的感覺
什麼都不怕
二○一二年以首張專輯《Knock Out 葛屁》首次進入台灣演藝圈後,她觀察到每個人的獨特樣子,今年十一月發行的新專輯就像她的生活記錄簿,每一首歌都講一種角色。
「我有首新歌叫〈自拍〉,在講我來台灣以後的習慣,拿起手機就拍食物啊,去哪都要拍照打卡上傳啊,這是大家聽了會有共鳴、有點好笑的。」 雖然現在葛仲珊成了連回紐約都要隨時拍,拍到被當地好友白眼的「自拍達人」,但她心中有個更棒的「自拍」代表性人選。
「我找了安心亞唱這首歌,寫了一段饒舌給她,說真的,還蠻酷的!」宅男女神唱繞舌已夠驚世駭俗,但葛仲珊覺得這還不夠好玩,她還要一個爆點,就像她第一張專輯一鳴驚人的〈打破他〉最後一句「如果台灣嘻哈有M.V.P./我就是饒舌的鄧麗君」;要聽到最後,你才知道這多有梗。
「我覺得嘻哈的態度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怕,什麼都嘗試,給人一種『oh!怎麼會講這種話!』的感覺,我雖然今天是用嘻哈的元素跟方式做音樂,但傳達的是我的精神,不是把自己局限在框框裡;像〈秘密〉,它完全沒有Rap在裡面,也OK,裡面有的就是我的態度。」
其實,沒有Rap、找來盧廣仲男女對唱都不是新歌〈秘密〉最驚人的部分,而是──「這是我第一首情歌!」
沒錯,葛仲珊笑得驕傲,首張專輯沒有收錄情歌的女歌手,她大概是台灣第一人,而且,一有情歌就要「情」得很徹底,專挑每個人一生最濃烈的初戀來寫歌:「我就扮演一個暗戀盧廣仲的害羞女學生,」葛仲珊自己笑了幾聲,「我要讓大家知道,我什麼角色都可以寫。」不過她坦承:「我有時也是真的會害羞啦!」難不成連盧廣仲也一起玩下去,演了什麼突破性的角色嗎?「他喔,就演他自己!」
葛仲珊和張惠妹、方大同等藝人有過嘻哈跨界合作經驗,她有一個堅持,不管是她的饒舌、創作,都要讓對方是突出的,她說:「不能只是把歌突然加入一段很自我風格的饒舌,而是要從整首歌的概念去發展,像我跟大同的〈愛不來〉,我只是寫了一個女生的角色進去跟他對話,整首歌聽完是順的,感覺對了,就夠好了。」
我之前看了一本書在講一位鼓手,玩音樂的夥伴過世了,他很難過,就一個人播放著他們一起做的音樂打著鼓。 結果在節奏裡,他感覺到夥伴正跟他互動著,也感受到他創作時的情緒、吸收到他的夢想;他之後知道,他的夥伴就活在音樂裡。 一百年後如果我的音樂還在,我希望它也是這樣,可以影響到另外一個人。
要快樂,就要純粹的快樂
「感覺」是葛仲珊很Detail的地方,寫歌的過程再怎麼隨興自然,最後聽回來都堅持「一種感覺」。
「可能已經有了一段和弦,我就會請蛋堡給我個節拍,請迪拉對歌詞給意見,聽了覺得cool,就把歌發展下去。」 顏社老闆迪拉胖、首張專輯的製作人師兄蛋堡,是葛仲珊的兩大謬思男神,但不同的是,葛仲珊做起音樂更堅持「減法」。
「有時迪拉他們覺得加個吉他增加情緒啊,或其它元素加到音樂裡會更好,可是,這模糊了我這首歌的本意;如果你要講快樂,旋律就該是讓人聽了快樂的,不需要其他的情緒在裡面,不然就會,嘖,很雜!」
不快樂了,覺得沒有方向可走,就大步的向前。葛仲珊的音樂擁有如此的感染力,所以常常有粉絲寫信問她;如果遇上了人生的困境,該怎麼辦?「我認為,事情已經發生,雖然會難過,但這不是你生命的結論,不要問自己哪裡錯了,就繼續做自己吧。」
新專輯裡她最喜歡、也是最努力寫成的〈Let it go〉,就是幫陷入困境的人們所寫,「不快樂的時候,請放過自己,但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我希望這首歌給他們力量。」
從來就不說生活的沉重與黑暗,葛仲珊的嘻哈饒舌,很乾淨,像藍天。
葛仲珊 MISS KO
台灣饒舌嘻哈音樂廠牌「顏社」旗下女歌手。出生於美國紐約皇后區,是一位成功將英文和中文饒舌融合在一起的創作者。 2013年首張專輯 《Knock Out 葛屁》獲第24屆金曲最佳新人獎,人稱「饒舌界的鄧麗君」。
.本文經潮人物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潮人物網路平台(2014)
https://chewpeople.com.tw/vol50-miss-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