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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鋼琴家──黃裕翔

 【撰文:周穎宗│圖片提供:溫子捷】

 "盲是現實,接受它;將音樂轉化成玩的力量,是選擇。

 人生有兩件事是痛苦的,一是擁有某種得天獨厚卻惟有付出浩瀚心血才能昇華的天分,二是永久割捨五覺的某部分。 關於痛苦,有個年輕孩子想說,「接受它、放下它。」黃裕翔,二十六歲, 迄今已為人們所認定的「苦」服務二十六年,問何時方能止息?答案是:「無期」。"

 裕翔擁有得天獨厚的天分,那是三歲時母親發現的,小小年紀便能在鋼琴上彈出表姐口中哼唱的兒歌,而且無須看譜。最使人羨慕的,是音感極佳且記憶力無敵好,音符如同天生長在腦子裡。隨著時間一暝大一吋,漸漸迷上爵士樂與流行音樂的裕翔,總是偷偷地把古典樂章變了調,搞出讓你我聽了都很熱血的版本。從三歲起與音樂共生共棲,在聽音樂、學音樂、玩音樂中拉拔出男孩長長的身影。然而誰說學音樂的過程不苦?我們在天分的清單上打勾確認,不代表老天爺保證你一路平安。而裕翔在音樂路上是出了點小意外。

真正喜歡的,就不要放棄

 裕翔是先天性的視障者。沒錯,就是一出生便看不見的那種小孩,會如此說明,正因為不是人人皆理解,甚至同為大一新生的同學都在班會上憤憤質問,為什麼他有手杖還需要別人來帶領?裕翔的媽媽當時也在場,身為母親面對這場質疑,只是平靜回答:「手杖能為你探路、能排除障礙,卻無法帶領你去陌生的地方。」裕翔音樂路的意外是無緣窺探四方,而多數人的意外,是對善小而不為的視若無睹。

 母親曾經說:「裕翔,真正喜歡的,就不要放棄。」正面積極哺育他成長。他說自己是幸運的盲人,因為對光還有薄弱知覺,即使那光彷如薄紗層層掩掩;又說沒什麼能嚇唬他,反正看不見。我看得出來,這些並非自嘲,而是用幽默接受真正的自己,要用那樣的「我」活出豐盈。村上春樹說:「苦是必然,甘願受苦卻是一種選擇。」而裕翔說:「盲是現實,接受它,將音樂轉化成玩的力量是種選擇。」所以裕翔成為全台灣第一個向教育部爭取,經國立大學音樂系個案處理招收,被「允許」主修鋼琴的盲生。從小小手指搭上琴鍵的那天開始,他放下眼盲,打開心房專心練功。

不說苦,對盲正面迎擊

 如果你瞧見裕翔,會發現他的修長手指總在桌面上、腿上不停敲打,別以為他不耐煩,其實他正分一半心思在自己的世界裡練功,打從起床到睡著,就這麼不停歇的手指練習。裕翔說自己有點偷懶,不想學點字樂譜,其實是不願意依賴,覺得彈琴就要全心全意,寧可將複雜的樂曲牢牢刻進大腦、不間斷地練指法。我說你這麼練下去,腦子就是一本武功祕笈,他搔搔頭說:「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呢。」

 如果你聽過電影《天黑》裡,裕翔明亮溫暖、充滿耀眼光芒的琴聲,你是否會如同我默默地拭去淚水?如果你聽過裕翔的自由創作或即興改編,融合爵士、現代與古典的音樂,又是否會暗自叫好,跟著擺動身體?現在的裕翔,做電影、做廣告配樂、組團玩Band、做正規古典演出,在音樂的領域裡大玩特玩。遙遙無期,是他「退出樂壇」的時間表;不說苦,是他對「盲」的正面迎擊,要贏出自己的萬里晴空。

 .本文經潮人物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潮人物網路平台(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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