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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秉儒/人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圖/楊秉儒提供

 

 結束了在臺南成大6小時的編劇班授課,到達臺南高鐵站,早已夜幕低垂。

 正準備走進高鐵站之際,從角落暗處出現一個步履蹣跚的瘦高身影:「先生,方便跟您借點錢,讓我買顆茶葉蛋或泡麵嗎?」

 在農曆七月還沒過完的時節,被這位仁兄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其實還蠻驚嚇的。下意識的我搖了搖頭,只見對方略顯失望,但是依舊客氣的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就退回角落。

 沒有多加思索,我繼續朝高鐵站走去,但是,走到玻璃自動門前,我猶豫了。

 回頭望向角落,高瘦身影依舊佇立在陰暗處,安安靜靜的,帶著一絲落寞。進出高鐵站的旅客人來人往,他卻不再開口。

 我摸摸自己的口袋,走到他的面前,將一枚50元銅板默默的遞到他的手心:「快去買點吃的吧!」

 眼前這個男人,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接著連聲道謝,笑顏逐開的朝高鐵站內的便利商店方向狂奔。這時我才發現,他的左腳微跛……。

 我站在高鐵站外,思緒翻騰。

 在初相遇的剎那,我為何硬生生的拒絕一位陌生人的請託?是受到驚嚇的反射抗拒?還是我本性的醜陋?一顆茶葉蛋,只是一個十元銅板;一碗最便宜的泡麵,又值多少錢?為何我連這麼微薄的需求請託,都吝於付出?

 嘆了口氣,我還是邁步走入高鐵站內。卻見到那位高瘦男子,兩手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泡麵,朝出口方向走去。當他看到我時,依然是不斷地道謝,然後一跛一跛的走出高鐵站。

 思索須臾,我跟在他身後,也隨著他走出高鐵站,只見他正在找尋可安坐之處。但是,剛下過雨後,戶外到處都是積水。我上前叫住他:「這裡到處都是濕的,到高鐵站裡面,有桌椅也比較方便吃。」

 帶著他走到高鐵站美食街,為了不讓他因為在美食街吃泡麵而遭人非議,我也點了些餐點,兩人坐在美食街裡,一面吃,一面攀談了起來。

 探詢之下才瞭解,他原本也有正職工作,但車禍致殘後,只能靠打零工維生。今天到這附近的工地尋求工作機會,卻因為下雨工地停工,沒賺到錢,又餓了一整天,所以……。

 後來問他,等一下他要怎麼從高鐵站回家?「用走的啊!」可是他行動不便,這樣要走多久?「還好啦!差不多走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因為付不起月租費,所以他沒有行動電話,為了節省開銷,他總是用微跛的雙腳,走遍台南各地,尋找打工的機 會......。

 眼見他的泡麵,還有我幫他叫的餐點已經吃完,而我搭車的時間也快到了,這短暫的緣份,也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刻。

 臨別前,原本想詢問他的住址,看看後續能否再提供什麼協助,但是,他婉拒了。我也不方便再多說什麼,只是塞了幾張百元紙鈔給他:「坐計程車回去。你腳不方便,不要用走的回家。」

 他手裡緊緊捏著紙鈔,半晌說不出話。最後,說了一聲:「謝謝……。」

 搭上前往高鐵月台的電扶梯,我回頭望向一樓的高鐵站大廳;那個高瘦身影也正一跛一跛的朝門口走去。

 「再見了!祝你否極泰來,一切順利!」

 

 作者為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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