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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而複雜 ── 機械錶工藝 王進龍

圖/王進龍

 【記者陳圓圓報導/攝影:朱凱弘】他拆解過上千只骨董手錶,用純粹的手工技,替這些三百年以上的印記延續它的生命, 再流轉三百年,更是他驕傲的生命印記。

 愛上一個美麗而複雜的東西,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值得讓人義無反顧的用生命來印記?印記,瑞士日內瓦認證機構對使用最高標準製程的頂級鐘錶所賜予的記號,當一個鐘錶師嘔心瀝血完成一件作品,終於可以在機芯夾板內雋刻一枚日內瓦印記,多麼的自豪;而當王進龍拆解過的上千只骨董手錶,用純粹的手工技,替這些三百年以上的印記延續生命,再流轉三百年,更是他驕傲的生命印記。

 培養一個機械錶的維修師沒有捷徑,在台灣,甚至也沒有管道,只能自己躲在老師傅旁邊偷偷看、偷偷學,自己要從一堆細小陌生的零件中慢慢摸索出道理。不像瑞士有專門鐘錶設計學院,從物理、結構、力學、槓桿、金屬等系統性的教學,頒給學位、國家認證,但國中畢業的王進龍居然設計並製造了一個陀飛輪機芯,那可是瑞士領有最高等級執照的師傅才造得出來,可見王進龍的手工實力有多強。

圖/潮人物提供

 不可思議之陀飛輪機芯

 當知道陀飛輪機芯是多麼複雜精妙的東西,光用想的我都頭痛。

 陀飛輪強調的是極複雜的結構技術,創造一件自給自足有機環境,使在封閉的狀態中維持自身運轉。

 基本原理是把所有的零件鑲在一個會轉動的籠子內,裡面有擒縱器、擺輪、槓桿、游絲、調速器等等,它不用外在電力和人力,靠著三六○度的旋轉軸巧妙帶動能量的儲存、釋放,並解決了牛頓的地心引力問題。而這麼複雜而小的結構有的輕到只有零點三公克,一小時可以震動二萬八千八百次,除三問報時外、還可以兼具碼錶、萬年曆、顯示月相、敲鐘,多麼不可思議。

 靠著一雙極敏銳的手,人稱亞洲骨董錶維修第一把交椅的王進龍,可以幫兩百多年歷史的老錶恢復生命,因為他靠的不只是雙手,那顆有創意的頭腦、永無止境的好奇心和過人的毅力,才是帶領他走上大師地位的重要關鍵。

 要知道,這些骨董老錶沒有原始設計圖可以對照,拆開錶殼就像進入深暗的叢林,充滿陷阱和未知,要反覆推敲、計算,用極小的鉗子輕輕撥弄零件之間,想像彼此的關聯,數計著大小齒輪的因果,心無所屬也要心有靈犀。

 百年歷史錶的零件和構造極其珍貴,也十分脆弱,其實就是個藝術品,他需要極細的手力和穩定度,以不破壞原始構造或留下任一點刮痕為基本原則,否則數百萬的骨董很可能因為一點損傷而失去了價值。

 弄清楚結構後,挑戰才開始,因為大部分零件早已停產,有些甚至已經遺失,你根本不清楚幾百個小東西中到底缺了什麼,所以他必須無中生有,自己製造,看看工作室裡擠滿檯面的工具,大小的打孔機、研磨機、測量器,有些特殊口徑的起子和鑽子必須自己製造,因為他要做的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早已失傳的,或許是顆小螺絲,或者是一支連桿、一段軸心,所以他桌上還擺著一台小型車床,負責削裁剪磨,製造出各種尺寸、各種形狀,曾經由歐洲某個製錶大師所製造的獨一無二的零件,神奇的在台北市虎林街復活。

圖/潮人物提供

 解謎般的過程讓腕錶重生

 「樂趣可大了……」王進龍的回答出乎我意料,我以為每天跟這些小零件為伍,待在一平方公尺的小桌子上,想必是有驚人的耐力來忍受無止盡的枯燥乏味。

 他說:「這種過程就像偵探辦案,因為無知,過程總是充滿懸疑,而當你做出的零件真的讓腕錶重新開始動起來,又是無比的喜悅,像破案一樣。」當然製造零件不會一次成功,總要一試再試,不行,再做,失敗了,再來,就是這樣反覆淬鍊,終於成就了一位大師的誕生。

 所以呢,我問,追根究底,機械錶到底是那裡迷人呢?

 「因為它是活的!」與機械錶相處的過程,確實可以感受它們的呼吸、律動、還有聲音,而且每只錶的個性都不一樣,有的脾氣糟透了,但就像漂亮女人,美麗但複雜,捉摸不定,卻讓人義無反顧。

圖/潮人物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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