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go

Hans Knappertsbusch─將布魯克納第八號視覺化的指揮家

圖為法國唱片公司Tahra發行的CD,收錄1951年Knappertsbusch指揮柏林愛樂演出的布魯克納第八號。
圖為法國唱片公司Tahra發行的CD,收錄1951年Knappertsbusch指揮柏林愛樂演出的布魯克納第八號。

很少指揮家能像上個世紀初的德國大師Hans Knappertsbusch那樣,以華格納歌劇《帕西法爾》專家聞名於世。同樣的,Knappertsbusch也在布魯克納第八號交響曲的詮釋留下難以超越的卓越成就。為什麼Knappertsbusch能在這兩部宏偉又抽象的作品中,立下比其他任何指揮無法超越的里程碑呢?也許是因為他與這兩部作品所帶來的「視覺」感受不無關連。

布魯克納在交響曲中試圖描繪的「視覺」究竟是什麼?我們聽到的錄音或演奏是否成功描繪作曲家腦中的視覺?如果不討論這些,就只會陷入單純比較不同版本的樂譜細節,以及列舉演奏錄音的評價。但聽過許多版本後,我更堅信Knappertsbusch正是能描繪出那種視覺的最佳指揮者。

雖然華格納和布魯克納的樂譜背後所傳達的事物可能有所不同,眾所周知,Knappertsbusch擅長華格納歌劇,但他不僅僅依賴演奏效果來拓展音樂的戲劇性,而是直覺理解了布魯克納想要描繪的音樂劇情和視覺。劇情畢竟較具體,視覺可能就需要一些想像空間。

順帶一提,布魯克納是天主教徒,而Knappertsbusch是新教徒。從史料來看,Knappertsbusch的新教信仰似乎相當堅定。而布魯克納和他的學生們崇拜華格納,參考了華格納的作曲手法,後者以一種可能被認為是褻瀆的方式重新詮釋了基督教,最終在《帕西法爾》這部歌劇中試圖為歐洲的基督教設立新的思想潮流。

若認為華格納的創作為宗教虛無主義奠定基礎,這想法並非完全錯誤。有觀點認為華格納為納粹的思想基礎提供原型,他強烈地夢想著將基督教從猶太教中分離出來,因此,這種觀點有其合理之處。《帕西法爾》實際上成了一部宏大的神秘主義音樂劇,也令它的實際相貌難以捉摸,而華格納無疑透過《帕西法爾》揭示自己對救贖的渴望。知名布魯克納指揮家Eugen Jochum說過:「我把布魯克納第八號交響曲稱為末日啟示。」布魯克納第八號亦蘊含有宗教的啟示與救贖,布魯克納通過其音樂結構,在第三樂章中展開巨大的戲劇化進展,在第四樂章中描繪了天堂般的世界景象。整部第八號最難搞的就是後面兩個漫長的樂章,這兩個樂章決定一場第八號演出的勝敗。

Hans Knappertsbusch指揮布魯克納第八號慣用布魯克納Joseph Schalk「竄改」的版本。它與諾瓦克版第二稿雖然在許多地方有相當大的不同,但在音樂的形象上並沒有那麼大的差異。

聽指揮家Eliahu Inbal錄製的第一稿時,讓人更確信第一稿似乎更直接展示布魯克納的原始視野,更貼近他的最初意念。儘管從音樂角度來看,包括Joseph Schalk版在內的1890年後的樂譜,確實更為簡潔,第二樂章詼諧曲中的Trio,後續版本都比第一稿寫得更好,更有吸引力。

Knappertsbusch留下五種不同版本的布魯克納第八號交響曲,時間最早的是1951年1月8日在德國柏林泰坦宮(Titania-Palast)指揮柏林愛樂的實況。這場1951年的錄音在詮釋上也達到極高的水平,一場卓越的音樂紀錄。Knappertsbusch能吸引聆聽者,在整個第八號的聆聽過程中相對平靜地隨著音符起伏,即便許多細節處理得很特別,但不會讓你找出任何破綻,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1951年的錄音受限於當時的錄音技術,其物理特性自然不盡如人意,但即便如此,低頻的震撼力也是相當可觀。Knappertsbusch之所以可以在第八號的詮釋上出類拔萃,與他在音樂中帶來的「視覺」感受不無關係。在樂譜的再現上,Knappertsbusch並不僅僅著重於美化聲響,或使旋律的橫向連結聽起來更流暢。就樂譜的再現而言,Knappertsbusch是相當現實主義的,對布魯克納音樂的直覺,正是他成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