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程富陽專欄】總有人說，回憶只不過是「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的悵然淚落；也有人說，回憶不就是「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淒然醉歌，何必整日抱著回憶夢囈；這話倒也不能一竿子插到底，像蘇東坡那首千古絕唱《念奴嬌·赤壁懷古》，不也是遙想英雄話當年的回顧，但那「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呈現的洪波洶湧，斷岸千尺，卻多令人震撼；那「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又是如何的一語數盡千古英雄的風流殞落，引人遐思；而「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又是如此深邃描繪人生無常恍若夢境，喚人勘破許多妄想執念。
雖說回憶如幻，猶若晨葉珠露，空中飛沫，海市蜃樓，一觸即滅，但總也給人一股美麗的思念與憑想。清朝納蘭性德《浣溪沙》詩中那段：「⋯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説的當然是詩人對亡妻的懷念，但如果把它換成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語錄，倒像是敘述一齣昔日逛茶館、打麻將，看小說，閒遛鳥的瑣事、雜事與鳥事，當時可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但十年後，二十年後，再回顧舊往，總覺得那才是人生最值得懷念的場景；我想，這在我們每個人的心底深層，似乎也都曾有類似的聯想。
也許，回憶真的只是猶若一柱檀香，總漫不經心地點燃，又如無聲無息地燃捎；但那份嫋娜飄渺，隨風曼舞，如夢如幻的一縷青煙，卻總讓我們對那些已漸遠逝的年華，過往的紅塵，兜起無限懷思；李清照那句「今看花月渾相似，安得情懷似往時！」不就是活生生的例證。
少年聽雨，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江闊雲低；老年聽雨，鬢已星星。也許，真的只有蘇軾《題西林壁》那：「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詞境，彷彿才能說明白我們那人生不同階段的悸旅。
110.12.17回覆張悅雄《記幾位可親的女生》之覆文：
今日看悅公此篇佳文，一時亦有聯想；我向來喜歡蘇東坡那首《定風波》詞牌裡的一首詞：「⋯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裡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據悉，這首詩的最後一句是蘇東坡好友王定國身邊的歌妓所言；原來王定國雖身為駙馬，但因受蘇之《烏臺詩案》牽連，也被放逐南蠻之地，因此他盡散妻奴，欲獨自前往放逐之地；但歌妓柔奴卻不忍棄離，而一路相隨陪伴其左右，嘗盡堅辛，歷經數載，方獲釋重返京師。
東坡特別前往探訪聚聊，兩人談話間總不免幾分淒涼，唯柔奴卻以「此心安處，便是吾鄉」淡然處之；此話既出，令我們這位著名的大學士佩服不已；因此寫了此詩送給揉奴。此詩簡練而又傳神地刻畫了柔奴內外一致的品性，也歌頌柔奴能身處逆境而安之若素的可貴情操，詩人更藉此抒發自己在人生逆境中應隨遇而安、無往不快的曠達襟懷。
如今看來，我們現代一堆自以為硬漢的人，恐怕連昔日一個歌妓的心境都難以達到，的確讓人感嘆之餘，也令人佩服歌妓柔奴那種「隨遇而安」，淡然祥和的心靈。今看悦公舉東坡身邊的朝雲為可親，我亦推王定國身邊的歌妓柔奴以附之，以增雅興。
110.09.17回覆蔣濟翔《貪看白鷺橫秋浦不覺青林沒晚潮》的覆文：
白鷺秋浦誰不貪看，但青林晚潮消逝的綠波，卻又有多少雖曾親臨此地，而能泛湧深刻震撼之人？看來，唯有寄放一顆敏銳善感的詩心，才能盡識淡水落日的餘暉，與感應八里沙渚成群飛翔的鷺鷥。就如同，秋天鋪天蓋地落在我們的周遭，但又有幾個能寫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樣的場景；此刻，秋天的海風群鳥，哪天不在我們身上盤旋吹佛，但又有誰能透視「漁舟唱晚，雁陣驚寒」的天地奧妙。
今日，老蔣偕同小蔣暢遊舊地，在淡水的岸邊，在八里的沙灘，回顧50年前的木蘭群英，自己雖由競獵轉成了被圍獵的老叟，但仍能展露一襲風華卓然，偉岸不群的模樣，與群雌相見歡；此刻，驚悚的圍場，頓成了歡樂的曉園；瞬間，我們只專注於老漢似乎又重返年少時的身影，誰還有心思理會曉園那殘落遍地的黃花！
110.11.26回覆田延平《狐首招喚 狐群齊聚》之覆文：
看到學長在Fb所Po的簡短百餘字，言簡意賅，可說盡述今日狐群於「雙溪坪林休閒農場」的半日聚趣；文中引述的「不遠百里而來」，頗有譬喻孟子「不遠千里而來」之風；雖說吾等與孟聖人有千百之別，但卻也都是不曰「利」的一群志同道合，只鍾情於江湖的相互述懷；此刻閱君文，心中竟不禁浮起東坡居士那「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暢然快意！
110.07.07回覆林天量學長有關《長城謠》歌曲緣由：
今日在Fb所Po有關抗戰文中的《長城謠》，的確是一首創作於抗戰時期的抗日歌曲；此曲係由潘子農作詞，劉雪庵作曲；在1937年由潘孑農編劇的《關山萬里》，本要放在該片當插曲，但因影片沒發行，便在自辦的刊物《戰歌》中刊載；而在上海「八一三事變」後，更為當時的青年抗日宣傳隊所傳唱。
國共內戰後，劉雪庵因此曲被打成「右派」，並被大陸禁唱，此曲遂反而由海外傳唱回台灣後風行；而大陸則是在1984年春節，經香港歌手張明敏於北京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演唱，才正式允准恢復該曲在大陸的重唱。而當年在台灣傳唱時，因該曲歌詞有被一些製片公司作局部的修改，因此才會被誤認是台灣的曲子。非常佩服學長的熱誠與關注，並希望學長能持續對學弟的不吝指教，是惟盼！
110.06.30回覆王智榮在Fb《浮想聯翩 消磨塊壘》覆文：
學長午后浮想聯翩，為我們列出一系列有關人生需研讀的書目，這恍如忽見一隻橫江東來的孤鶴，在湖上為我們舞出波粼的幻影，竟讓我們有點目不暇給；看到這些書目，一時令我為之昏眩；我想，這得用多少時間去研讀與消化？直經慢慢嚼嚼沉澱後，方才回神，其實只要攫取自己喜歡的部分去領讀即可，一思及此，倒又讓我陡然如釋重負，頗泛一吐塊壘的愉悅。
學長此文對追求學問所透露出的珠璣與禪釋，頗散發「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的詩韻；也許，我們每人心中都有千萬朵的山河，只是未經挖掘而覺自閉而已，經您揭示人生應讀的書目，我對學長開示那份肅寂清淨的研讀妙境，雖仍未能入室，但也算是樂在得以側身三界門外徘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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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壬寅年「留言憶昔」之一
作者為退役上校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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