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朱國珍專欄】有件事情很奇妙，小壯丁幾乎見過我所有的朋友；但是我卻不認識他所有的朋友。
為了認識孩子的朋友，我曾經認真翻閱他的畢業紀念冊，希望能夠落實人與姓名的連結。但是由於敝人在下我先天臉盲的缺陷，最終還是無法記住孩子的朋友。每次他跟我說要去誰家玩，我總會裝聰明的說：「喔，住在木柵那個！」或「我知道，他念輔大」。結果都換來小壯丁的白眼，因為我全部搞混。
這次會和小壯丁聊到「朋友」，因為某日小壯丁踏進家門時發現我神情凝重地在講電話。他問我在跟誰說話？我據實以告，是他認識的人。於是小壯丁安靜走回房間，直到我講完電話，匆忙做好午餐。直到我們一起用餐時，他第一句話就問：「你和ＸＸ哥哥談什麼？」
小壯丁將我的朋友分為二類：第一類是他小時候就認識、我的研究所同學，一律稱為哥哥、姐姐。第二類也是他從小認識的阿姨和叔叔們。總之我所有的朋友，全部都在小壯丁的掌握之中。
當他聽完我向他簡報的電話內容，小壯丁語重心長地跟我說：「這點我們兩個人很像，我畢竟是遺傳到妳，有時候會給別人太多意見，可是人家不見得願意聽，反而覺得妳有偏見，預設立場。」
小壯丁的冷靜，有點讓我瞠目。但是仔細想想他的話也有道理。難怪《伊索寓言》裡唯一戳破國王新衣謊言的人會是個純真的孩童。
「畢竟妳和妳朋友也不是天天相處，不像我們。妳看著我二十年，太了解我，我的心裡在想什麼妳都知道。但是他們沒有跟妳認識這麼久，如果他們覺得妳是「預設立場」也沒錯。以後，妳就不要說那麼多了，一旦感覺到對方態度不好，讓妳不舒服，妳就停止對話，這樣對雙方都好。」
有了小壯丁安慰我的這一番話，我才不管下次我會怎麼得罪朋友，只要有這句「妳看著我二十年，太了解我……」這兩句話就像氧氣一樣療癒我低落的情緒，原來他心裡都明白啊！只要他懂就好了，全世界其他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
順著這個話題，我們母子倆聊到幾個失聯的「老」朋友，包括最要好的清大閨密、曾經每個月都會來我家花園烤肉戲水的高中同學、以及近期罹癌而足不出戶的長輩……
小壯丁突然話鋒一轉：「再這樣下去，妳還有朋友嗎？Rebecca阿姨因為疫情在香港回不來。Amy阿姨工作太繁忙。只剩下若薰阿姨，可是她工作也很忙而且住在淡水那麼遠。」
我突然有一種被X光機掃描的感覺。小壯丁怎麼會對我的朋友如數家珍？還會擔心我沒朋友？雖然我因為人際關係被他觀察的一清二楚而有點心虛，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教育的好時機，於是告誡小壯丁：「人與人的緣分有聚有散，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朋友，所以，培養自己的實力最重要。」這讓我想起一位學養俱佳的優質美女朋友Cathrine，去年八月經人介紹認識一位董事長，首次餐敍輕鬆歡愉，留下好印象。原本三人約好十月再度會面，介紹人Lucy卻在當天臨時託病不能出席，不知道是Lucy白目還是行事風格特異，這位介紹人直接將董事長拒絕赴約的理由截圖傳給Cathrine。
只見Lucy的截圖上清楚顯示，她寫：「請董事長不要改約，不然我對Cathrine不好意思。難得你們可以聊天，請不要為了我而改期，就麻煩你幫我請Cathrine吃頓飯。」
這位董事長回覆Lucy：「千萬不要。還是麻煩妳改11月。」
「千萬不要？」Cathrine看到截圖時，她說她心都涼了。寫成這樣好像她在貪圖什麼。這個董事長會不會過度自我感覺良好？她認為這種飯不吃還比較健康。而且，「千萬」還不夠，她決定加倍奉還：「永遠」不要。
於是她託辭工作忙碌，近期無法再空出時間見面，給大家找台階下。沒想到，這位董事長可能快退休了，時間非常多，經常用LINE傳送各種視頻，雙方沒有對話，就這樣訊息轉來轉去超過半年。
Cathrine問哥兒們好友：「這倒底什麼意思？」
Ric搶先回答：「這一定是有老婆。」
John則是堅定地說：「給他拉黑，立刻封鎖。」
我則是用四旬期第五主日，神父講道的內容慰勉好友。孫神父說：「要認識一個人，必須花時間，也有可能浪費情感。真正的朋友絕對是憑藉著分享生活點滴而不是滑手機。」
Cathrine微笑點頭，我相信她心裡早就有了答案。畢竟，連二十歲的小壯丁都明白：「他們沒有跟妳認識這麼久。一旦感覺到對方態度不好，就立刻停止對話，對雙方都好。」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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