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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朝平》發現自己有特異功能

    【愛傳媒陳朝平專欄】發現自個兒有點特異功能,是念初中時的事兒。
    那天晚上,手裡拿著第二天要考的國文課本,怎麼背都背不起來,上床時,隨手再翻了翻課本,倦極了,枕著課本便睡著了!清晨醒來,忽覺腦筋清靈,當天要默書的課文,隨口洩出。後來,不知從哪兒聽說的,說這喚作「睡眠學習法」。
    又過了一陣子,忽然發現,周末電視裡播映的西洋長片,片中的一些片段,似曾相識。歪著腦袋猛思索,終於想起,那些鏡頭,前幾天夜裡作夢時,依稀夢到過。
    那時,沒聽說過「既識感」,更不知道Déjà vu,只覺得自個兒似乎能夠透過夢境,預知將要發生的小事兒。
    夢境預知的,盡是些即將播映的電視影片內容,或是和哪個同學打籃球過招之類的瑣碎事兒。偏偏,就夢不到下回月考、期考的題目!高三時,準備大專聯考。
    咱念的是建中,建中那時,有夜間部,還有補校。日夜間部、補校、橄欖球隊、僑生,雖說都在建中的大傘底下乘涼,彼此卻看不太順眼,常見齟齬衝突。
    高三下學期,同學們流行課後留校念書。理由很堂皇。說是避開搭公車回家的尖峰時段,還可與同學彼此切磋,互相激勵。校方為方便管理,避免日夜間部補校學生挑釁鬥毆,特別將留校念書的日間部同學,集中在兩三間紅樓舊教室自習念書。
    源於高一高二荒唐度過,高三轉念社會組,為了不落人後,追趕進度,那一陣子,留校自習過後,回家常一邊聽美軍電台,一邊開夜車,夜車開著開著,開乏了,睏了,趴在桌上睡著了,夢境哩,我又回到了紅樓的教室⋯⋯
    一轉眼,教室裡只剩下我一人。忽地颳起一陣大風,教室大門砰砰作響,我起身,將教室門關好,一回頭,教室裡的課桌椅,全不見了,只有一口棺材擱在教室中央。我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轉身要奔出教室,再回頭,教室大門竟然換成了一座從未見過的大門。
    我嚇得一身冷汗,醒轉過來,方知是南柯一夢。高三下學期,同樣的夢,重覆出現。每次夢醒,同樣一身冷汗。就這樣,我做著同樣的夢,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上聯考的戰場。
    放榜了!我考上了政大外交系。
    初高中六年,幾乎每個周末都在台大師大球場大球,從來沒去過政大。只聽說,政大是黨校,心裡頭,暗暗有些厭惡。不料,越是厭惡,越是有緣。
    民國61年金秋9月開學日,我到政大辦理註冊。在公館站,擠上欣欣客運16甲(還是16路?),一路晃到位在木柵指南宮下的政大。魚貫下了公車,一抬頭,政大的大門,不就是我夢裡夢到的、那座從未見過的大門麼?
    原來,冥冥中,自有定數,夢裡神仙早已知道我會考上政大,且會在政大度過十餘個年頭。至於夢裡的棺材,查了查書,雖說盡信書不如無書,說夢解夢,書中有言還是安心些。夢到棺材,雖不至於升官發財,好歹也不是壞事惡訊。
    服預官役時,被分發到金門陸軍101兩棲偵察營擔任政戰官。退伍後,回母校攻讀碩士。
    一年十個月不讀書,面目可憎。回校念書,求知若渴。時常念書念到不知東方既白,極度睏倦,躺在雙層鐵床上層,似睡似醒,忽然間,肉身漂浮,宛若卡夫卡小說裡的大蟲,沿著床沿蠕動而下,忽然間,靈魂出竅,俯視下方,忽東忽西,忽上忽下,還能隨著心念,瞬間抵達某地某時。
    不久,好友思念因癌去世的未婚妻,邀我同行去探訪一能知陰陽靈界的高人。高人與友人談話後,忽然轉身說道:今日來此,必有因緣,何妨道來。我於是將靈魂出竅、肉身漂浮一事相詢。
    高人微笑說道:心靈清明無雜念所致,若能持續修行,當更上層樓。無奈,我紅塵緣深,慾壑難填,終不能修行養性。
    民國71年,我以「最艱難的政治工程——論中國統一之道」一文,倖獲時報雜誌第三屆評論文徵文頭獎。儘管服役金門時有機會親身接觸大陸漁民,遠眺神州,但從未踏履過中國大陸,參加徵文,實屬初生之犢,遠端虛擬評論而已。有趣的是,撰寫「最艱難的政治工程」時,乃至得獎後好些年,我時不時地會夢到我獨自駕車,遊蕩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公路蜿蜒,遠處,一望無際的山巒起伏,開著開著,前面赫然出現一個路標,上頭寫著「烏魯木齊」四個字。
    2005年,我們全家四口,和幾位好友共組了一個還算高檔的旅行團,來了一次絲路之旅。
    那天,我們從天山景區返回烏魯木齊,隨著遊覽車的顛波,我悠悠睡著了,忽然醒轉,望眼看去,那些年,夢裡的情境就在眼前,前方不遠處,公路旁,諾大的路標上,烏魯木齊四個字映入眼裡!
    我終於明白,那些年的夢境,暗示著那些年兩岸關係的融冰與融合。
    大約是年歲漸長,汙穢的事兒知道多了,齷齪的錢多少也碰了點,心靈不再清明,夜裡的夢,越發地模糊不清,醒轉過來,也記不住夢裡情境。
    別問我,兩岸是戰?是和?是統?是獨?夢裡神仙不再來,誰能預知大陸種種與台灣明日呢?就算是夢想吧!
    像我這樣一個歷經白色恐怖、念過黨校、服過役、當過三民主義巡迴教官、恨過國民黨、愛過國民黨,支持過民進黨、厭極了民進黨、痛恨過共產黨,期望著共產黨、遊歷過大陸超過50個省市、也走遍過台灣300個鄉鎮的芋頭番薯,始終還有一個未完成的夢:夢裡,我歡顏,我高歌,翱翔在繁榮和平、富裕有禮的兩岸神州大地!
    我當然知道,這念想,難入夢裡,也難實現!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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