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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滌凡》抗戰中失去雙眼與丈夫的老婦人點播鄧麗君「何日君再來」

【愛傳媒馬滌凡專欄】數年前我在波士頓的亞洲電台服務之時,有位每天準時打電話來點歌的聽眾趙太太。

說實在的,我們平時聽到她的電話都有點緊張,因為她蠻兇的,而且有時也有點不講理。

她永遠都是點鄧麗君的歌曲,有一次我們正在播放鄧麗君的歌,她打來又指定要聽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妹妹小心翼翼地請問她說:願不願意換一首歌?她非常的生氣,發了脾氣罵了一頓,就把電話給掛了。害得我被罵!妹妹罵了好久,說她做我的妹妹實在是太倒楣、義務在這裡幫我這瘋子的忙、什麼為僑胞服務 ,還害她受這麼多的鳥氣。

每年我都會做紀念「七七抗戰」的特別節目。那年的call in 特別節目、聽到又是她打來的聲音,我馬上變得莫名的緊張。不知道 在談話性的節目當中,她會說些什麼?萬一罵起人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誰曉得她那天特別溫和、平靜,講述了一個感人的故事:

抗日戰爭時他們在四川,每天都在驚慌、警報當中過日子。有一天,淒厲的警報聲,又如往常一樣的劃過長空。慌忙之下,懷著幾個月身孕的她和先生,牽著四歲兒子,就往附近的防空洞跑。眼看著防空洞就在前面,只差幾步之隔,日軍的炸彈臨空而降,眼前一黑,她當場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不僅僅永別了相依為命的丈夫,更永久失去自己的雙目。

她輾轉地跟著國民政府,帶著兒子逃到了台灣,最後又輾轉的跟著兒子來到了波士頓。

老太太用她顫抖的聲音,娓娓的道出她人生中最悲慘的一頁,聲音越來越虛弱、也更激動。她説現在只要眼睛一睜開,就會打開我們的電台,每天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亞洲電台。點歌時間一到她就憑著手的觸感,摸著打電話給我們,辛苦的提出要求播放她當天最愛、也最想聽的歌曲!

那天,在我call in特別節目裡,她還提出希望能夠再聽一次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聽完她的敘述,我全身起雞皮疙瘩,眼淚無法止住的往下滑,內疚的心情越來越重。我這才終於弄懂了,為什麼她經常是那麼的不耐煩、那麼的急躁 !

不識相的我和妹妹,還不時的建議她更改歌曲,她當然會那麼的不高興。

在我Call in談話性的節目當中,從來沒有播放過任何的音樂或歌曲。那天,我破例了。流著淚,輕聲地隨著鄧麗君甜美的歌聲、動人的旋律,哼完了那首感人肺腑的「何日君再來」。

小小的播音室,裡面擠著妹妹、我和技術員。三人滿臉全都沾滿淚水,卻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聽到。

受到那麼大的創傷,她終於走了出來 ,獨自堅強的活了下來。

聽眾當中有許多慈濟的朋友,他們也特別跟我要了她的住址、電話,帶著愛心、數度專程地去拜訪。

日本帝國主義以及右翼份子的可惡,不只在中華大地,整個東南亞都因為他們發動戰爭 、反人類常理、又毫無人性的瘋狂罪行,造成了多少的悲劇、引發多少人神共憤的故事。

雖然大家都試著忘記這段歷史帶來的苦難,但是我總認為努力還原歷史的真相、以史為鑒 ,珍惜和平 、才真的是我們大家應有的共同目標。

 

● 作者曾任全美台灣同鄉聯誼會會長

照片為YouTube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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