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王鳳奎專欄】這是父親第一次因病住院,而且是緊急病危的住院治療,原本我們家人都做了最壞的打算,開始準備父親的後事,不過經過兩個星期的煎熬,今天醫師已將父親的呼吸器調整為最低氣流,代表父親的肺可以開始正常運作,似乎也顯示父親在這次與死神的搏鬥受到老天特別的眷顧。
幾位有經驗的朋友提醒我,這可能只是老天給家屬稍喘一口氣,父親在經歷這次的病危之亂,後續的照顧對家人可能會更辛苦,但我們也只能持續「盡人事、聽天命」!
生老病死原本是人生必經的歷程,尤其是像父親這種歷經戰亂時代的老兵,不知看過多少生老病死,對生老病死也了然於心,所以不知說過多少回,他不接受病危時任何侵入性的急救,若只是維持昏迷或病危狀態的生命措施,他希望進行安樂死,以免拖累家人,但父親始終沒有考慮到老人失智的病苦,也難怪馬叔叔每次來探望父親時,總是會對我感嘆年輕時所經歷的任何苦都不算苦,但老人病痛的苦才是真正的苦,因為那是對老人不可逆的苦,對照顧老人的家人更是苦。
父親大約是94歲左右罹患老人失智,從那時開始,父親在心智與身體退化的症狀愈來愈明顯,每隔一陣子就必須去醫院調整父親帕金森與老人失智的用藥,每當父親因老人失智所引發的吵鬧及躁動,我們除了安撫就是安撫,別無選擇。
照顧失智老人真的很辛苦,但我始終告訴自己,只要盡心盡力照顧好父親,老天對父親一定有最好的安排,一直到今年4月5日父親過完100歲大壽,父親似乎也像了卻一番心事,失智的問題愈來愈嚴重,連帶影響到父親的身體狀況。
4/29日星期四的晚上,我在學校研究室接到外傭來電,說父親發生嚴重腹瀉,全身發抖冒冷汗,時有呼吸急促現象,從所未見,大妹緊急趕到家中協助。由於大妹曾在老人照護機構服務過,看到父親症狀異常,認為有生命末期的徵兆,要我有心理準備。我請外傭給父親加半顆醫師指示的鎮靜劑,沒想到父親到了半夜三點又起身發生躁動,後經大妹安撫,總算入睡。
心神不寧的我在星期五一早就打電話回家,外傭告知父親一直昏睡,叫也叫不醒。等到下午授課課結束後,向一位有生命關懷經驗的學生請教。他是佛法修行者,對於生命臨終及善後處理的事宜與禮儀相當嫻熟,在請教過程中,剛好大妹打電話告知父親已經醒來,一切看似正常,於是我開視訊,也請學生幫忙看一下父親的狀態,他看到父親的眼晴有神,告訴我父親還未到臨終的時候,但要我開始面對我一直不想面對的現實問題。
原本就要趕回新竹,但因星期六有課,所以在詢問照顧父親的大妹的意見後,決定星期六下午授課後才回家。晚上與父親的精神科主治醫師黃玉書醫師通電話,說明父親星期四發生的狀況,黃醫師立即告訴我父親應該是感染發炎,與失智症用藥沒有關係,應該就醫查看哪個器官發炎。當我打算告訴大妹,外傭恰好打電話來說父親又腹瀉,且有發燒徵狀,我立即要她通知大妹送急診室。
近半夜時,大妹告知父親在急診室經X光及抽血檢查,確定是肺部感染發炎,不僅有浸潤現象,而且引發多重器官衰竭,大妹代表家人簽了不急救同意書,不願讓父親因為任何侵入性的治療而痛苦。就在我準備要開車趕回新竹,大妹認為我半夜開車危險,而且父親在急診室後已安眠入睡,要我先睡一覺再開車比較安全。
星期六一早起床,我同時通知在臺大參加球賽的哥哥要趕回新竹,告訴他阿公病危時,他是長孫必須在場。趕到急診室時,從台北趕來幫忙過夜照護父親的小妹交代一些父親的狀況後,由我接手照顧。近中午時,父親由急診室轉到胸腔內科的病房,而我也「做最壞的打算及最好的準備」,開始詢問如何辦理父親的後事。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大妹與小妹體諒我仍要工作的辛勞,我們排班輪流在病房盡心盡力照顧父親,我們秉著「盡人事聽天命」的信念,一起經歷父親病危期間身心病痛的起起伏伏,一起承擔照顧父親的辛苦責任。相信是老天看到我們家人的努力,兩個星期來父親的病情奇蹟式的好轉,更驗證只要我們家人盡心盡力,老天對父親自然會有最好的安排。
(待續)
作者為東海大學EMBA教授
●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登
●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