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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秀枝》天父,看我的傷口,別遺棄任何造物!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Inbal指揮TSO詮釋馬勒《第三號交響曲》「天父,看我的傷口,別遺棄任何造物!」
    85歲的以色列裔知名指揮伊利亞胡・殷巴爾(Eliahu Inbal,1936-)4月18日晚間,在台北國家音樂廳,率領TSO(台北市立交響樂團),以馬勒《D小調第三號交響曲》,呈現世紀末的糾結,「痛苦更加深沈的喜樂」,祈求天堂的降臨,廣袤無垠,感人肺腑。
    熟門熟路的次女高音翁若珮,以醇厚嗓音,展現了對馬勒《第三號交響曲》的深情,她稱,參與這首交響曲的演出,彷彿把藍天白雲綠地及溫暖陽光,帶入音樂廳中,囊括了天地宇宙間萬事萬物,昇華飛揚的感覺,盡在不言中。
    2015年TSO首度與當時79歲的殷巴爾大師合作,也是馬勒《第三號交響曲》,當時也是由次女高音翁若珮擔綱獨唱。6年過後的此時此刻,再現原組合,殷巴爾已登85高齡,依舊硬朗,翁若珮的獨唱,仍然厚實婉約。
    然而,歲月的滄桑與疫情的干擾,擋不了TSO的蛻變轉型,許多資深音樂人面臨退休,快速新陳代謝之後的年輕音樂人,補位擔綱,予人無限期待空間。
    更可惜的,包括TSO前任首席指揮吉博.瓦格(Gilbert Varga,1952-)有感於中山堂的陳舊過時,念茲在茲的新表演舞台的興建,當時鍛羽而歸。
    這回在北市都發局的嘔心瀝血下,推出市立音樂廳,即將與市立新總圖,在台北市信義路三段134巷的AIT(美國在台恊會)興建囊括台北市國樂團的嶄新東西古典音樂表演舞台,(1400+800席位),即將在年中發包,若干年的工期過後,就要以最先進的面貌,呈現在樂迷與台北市民面前,令大家興奮不已。
    這是TSO的全新生命,18日晚的音樂會,透露了逝別110年的馬勒,一顆敬天祈福的悠悠之心。
    先知如馬勒,他預知了這個「痛苦更加深沈的喜樂」,讓身經百戰的殷巴爾,循序漸進,逐步調理TSO樂團體質,以迎接台灣首善之區的首都交響樂團新面貌。
    老當益壯的殷巴爾,忍受來台14天隔離檢疫之苦,他選擇花更長的時間,坐鎮台北,與TSO的樂手同甘共苦。
    不愧是當代詮釋馬勒最聞名的指揮家之一,殷巴爾認為,馬勒是訓練樂團很好的方式,當樂團演奏過全套馬勒作品後,整體音樂素質,都將會有大幅度的成長。
    於是,帶領著TSO,完成了許多馬勒交響樂的演出,今年樂季也不例外地將剩餘、難度更高的其他馬勒交響曲,放入演出清單中。國際天團因為疫情,進不了台灣,而台灣的馬勒信徒越來越多,詮釋推廣馬勒音樂的活動,倍見普及。
    當殷巴爾帶領TSO推出馬勒經典大作品時,就是打造馬勒迷「類出國」情境,讓愛樂聽眾有如置身歐美天團旁,聆賞一流樂團的現場感動。
    18日晚的《馬三》音樂會,全長超過100分鐘,光是首樂章長達37分鐘,這是馬勒任職於漢語堡歌劇院最後2年的作品,借助的對象從岩石、花草、動物、人類、天使、天父,天地萬物,層次分明;酒神詩神的精神滿溢,未馴服的野性大自然,分崩離析的萬物,混沌、狂暴之中,埋下音樂創作的豐富靈感,浪漫的緣起。
    只見白髮稀疏,禿頭凸腹的殷巴爾,一副耄耋長者的外型,但寶刀未老,戰鬥意志昂掦,他舉重若輕,挺身在冗長的樂章中,還是展現了該有的流暢與輕盈,他時而漲紅雙頰,威震八方,緊抓樂手靈魂,時而喃喃吟唱,拉點著樂手方向,深怕樂手們,在音樂迷宮中,失準了陣腳,用心良苦,讓年輕樂手組合TSO團隊,巧駕輕舟,順利度過背負樂迷沈重期許的萬重山。
    馬勒心思的縝密,學問淵博,深受叔本華(Au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尼采(Frird Nietzsche,1844-1900)思想的影響,就像「世紀末」德奧大部分的知青一樣,踩著哲人腳步,帶動著當時日爾曼的整個藝術界,朝向創新與前瞻的方向推展,馬勒的音樂創作,深受其惠,也影響後世深遠。
    尤其,1897年布拉姆斯(Johannes Brahm, 1833-1897)過世,馬勒成為維也納歌劇總監,維也納分離派創立,馬勒急於擺脫以布拉姆斯為首的日爾曼傳統派,成為創新派大師。藝術界的自我省思,追求現代精神的情操,在21世紀的今天看來,彌足珍貴。
    聆聽《馬三》暗示著叔本華悲觀哲學,尼采的超人思想,甚至達爾文(Charles Dalwin,1809-1882)的進化調,思考1859年大家朗朗上口的「物種起源藉由物兢天擇」,留下的至理名言:「只有藝術,才是生存苦海之中,唯一的慰藉」,在在發人深省。
    尼采曾在《不朽》上說,其實人和植物一樣,越是嚮往高處溫暖而光明的陽光,它的根越要伸向黒暗與潮濕的土地!
    馬勒在《第三號交響曲》中「用所有可能的素材,建構一個世界」,這首交響曲,也是馬勒交響曲中,篇幅最長的一首,並於第四、第五樂章,加入人聲,讓樂器與人聲彼此震盪,層次更為交疊多元,綿密細緻,感人至深。
    馬勒原以牧神、花朵、野獸、人、天使及永恆的愛作為各樂章的標題,並稱此曲為《夏夜晨夢》,後來將標題刪去,希望讓聽眾直接以音樂思考音樂,不被標題所束縛。然而,馬勒把《馬一》、《馬二》的俗念,轉化為活躍生命力的象徵,更在泛神論思想中,從更高的視野,去觀察宇宙萬物。
    世界是深沈的,比白晝所想的,還要深沈,叔本華冷眼看世人為生存與欲求而𡚒鬥與受苦。尼采卻跨越先哲說,比痛苦更加深沈的喜樂是存在的。
    果然,馬勒用音樂,揭示了尼采所定義的永恒,活在當下,超越生命,是超越一切的永生。 回歸一生被健康、愛慾情愁所苦的馬勒,聽他呐喊:「天父,看我的傷口,別遺棄任何造物!」
    頂著四月微冷的中正紀念堂,音樂廳外的低垂夜幕,尋找著馬勒音樂裡,聲聲呼喚與讚頌的天父。
    天父,您存在嗎?!請看我的傷口,別遺棄任何造物!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照片來源:作者臉書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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