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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秀枝》空總舊址的美麗與哀愁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空總舊址的美麗與哀愁,公告現值254億元,市值近2千億元。
一、紅顏薄命
    像個絕世美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百般受矚目、禮讚與覬覦,甚至詛咒。當每天路過空總舊址,總是強烈感受到那份非凡的美麗,與淡淡哀愁。
    就在林蔭大道美名的仁愛路上,人車川流不息的建國南路交界,正對面是帝寶豪宅,遙望著副總統官邸,十足的風水寶地。尤其方方正正的格局,廣達7.15公頃,是台北市蛋黃中的蛋黃。
    根據官方的土地公告現值為新台幣254億元,外傳市值在1、2千億元。在寸土寸金的首善之都,能有這片鑽石級遺珠,怎能不被注意。
    但是,就是這樣的絕無僅有,甚至空前絕後的寶地條件,註定是被放大檢視。台灣原本就是多元社會,多元價值,公婆又多,因此,順了姑意,必然逆了嫂意,空總舊址使用的批評聲浪,與背後指點雜音,始終沒有停歇過。
    2016年第三度政黨輪替,前文化部長鄭麗君為落實蔡英文總統競選文化白皮書,力排眾議,爭取空總舊址為藝文使用,成立所謂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Taiwan Contemporary Culture Lab,C-LAB)」,興建兼具當代藝術、科技媒體與社會創新等三個面向的複合式藝術園區,計劃8年投入150億元,讓台灣以文化立國的理想實現。
    截至目前,「空總文化實驗場(C-Lab)」在2年7個月舉辦了1千多場活動,累積45萬多人次,這樣的使用率,外界完全不買單。
    據描述,有回層峯座車路過該路段,指著空總舊址,問起身邊的某中央部會首長,這裡面在搞什麼?!不滿意之情,彷彿溢於言表。
    顯然,當代文化實驗團隊處在一種「做到流汗,被嫌到流涎」的尷尬與無奈中。
    「站在台北市都市發展與都市景觀的角度來看,什麼是空總舊址最好的使用方式?!」當拋出這樣困惑議題時,一位熟悉台北都市規劃與發展的行政院高級幕僚回答說,「怎麼使用都好,但就是不要像現在!」又是最直白式的全盤否定。
    隨著文化部政務次長李靜慧的人事發佈,她在上任的匆促之後,主持了全面改組的新董事會,由李永得部長一一欽點,號召來的跨界精英,大家來到價值連城的黃金寶地上開首次董監事會議,話夾一開,點子多元,各個磨拳擦掌,有意重振C-Lab聲威,準備好好作奉獻。
    但是C-Lab的好不好,不是董監事,或團隊說了算,背後的牽伴因素太多。
    因為,執行點子在文化部,給錢的單位是國發會,而土地所有權是台北市政府,這些公公婆婆,對空總舊址的態度,南轅北轍。
    都市規劃、文資保存、回饋條件,如影隨形,始終像戴著緊箍咒的絕世美女,縱使有策士滿堂,點子琳瑯滿目,但是怎麼跳脫背後公婆的指指點點,還有外界三姑六婆的覬覦詛咒,命運依舊多舛。
二、寶地之爭
    人說,舊空軍總部地太值錢 ,人見人愛,連立法院都想要。
    土地座落在台北市大安區仁愛路,占地逾7.15公頃,土地公告現值254億元,市值超過1、2千億元。因為與帝寶豪宅為鄰,對面又是副總統官邸,可說是台灣首善之都蛋黃區中的蛋黃心。
    這塊寶地,在日治時期(1939年)是台灣總督府工業研究所,光復後,收歸國有,作為台灣省政府的工業試驗所大安所,1949年國民政府來台,基於反共大陸的政策考量,改為中華民國國防部空軍總司令部,直到2012年空軍司令部遷到大直後,這塊土地被閒置下來,立即引爆土地開發使用的爭議話題,2015年間,前總統馬英九,結合前台北市長郝龍斌,把舊空總建築物列為文化資產,風波暫告一段落。
    但是,由於土地廣達7.15公頃,就算內部建築為古蹟與歷史建築,扣除文化資產,偌大園區,依舊有多達2公頃多的空地,難逃外界的放大覬覦、分一杯羮的念頭。
    早在1989年間,前立法院長劉松藩就曾公開表示,將鎖定空軍司令部(舊空總)為「新國會山莊」預定地,推動興建「新立法院」,後來卡在都市計劃變更(舊空總至今仍為軍事用地),加上輿論大反彈而作罷。
    日前立法院長游錫堃重提「遷院往事」,表示立法院比宜蘭縣議會還小,主張搬遷;此言一出,馬上有政敵聯想是綠營打舊空總的主意。
    許多人預言,一旦文化部當代文化實驗場規劃確定停辦,舊空總基地的運用,必然重新討論,以綠委目前在立院過半優勢,想通過的法案,沒有過不了的,屆時立法院心念一致,透過提案,新建立法院大樓,搬進舊空總與古蹟同在,也是可能選項。
    當然,站在創利造神的開發立場,也有中央級的大官,拉高嗓門,倡議作商業開發,讓這塊地變成台北的六本木,成為綜合商業、金融、文創的複合式城中城開發案,商辦、購物中心,給外界帶來許多土地利用效能的極大化想像空間,「地滾錢」、「利上加利」的無限可能話題。
    甚至市場曾盛傳,有建商極力爭取購買舊空總基地,因為台北市像舊空總面積這麼大的素地、又在市中心,已經幾乎找不到,如果能買下舊空總,興建第二座「帝寶」,名利雙收。
    就算卡在區內已經有17棟建物被劃歸古蹟或歷史建築,但只要能在北市仁愛路上打造新豪宅,讓「豪宅」與「古蹟」並存,饒富話題與特色,更是機會唯一,奇貨可居。
    前台北市長郝龍斌也曾喊出「小帝寶的社會住宅」,當時曾引發帝寶豪宅住戶的騒動,擔心社宅拉下生活品味,讓豪宅價格挫跌。
    社運人士當然不以為然,極力主張居住正義,他們甚至大聲疾呼,如果供作社福使用,包括興建社會住宅,反而可以「平衡」帝寶的「貴氣」,落實市民平權觀念。
    文化界人士還更有多種的創意與主張,故宮博物院因為腹地不足,擴建困難,因此建議把空總舊址,優先提供給故宮博物院作為擴建基地,讓故宮真正光耀台北,威振海外。
    當然還有不少藝文界主張,低度開發為藝文展演場所,因為龐大的台北城市,在重重疊疊的硬體建設之外,需要更多頼以砥礪出文明價值的藝文展演場所,以生發更多精神能量,讓台北城市,變得文明偉大,變得優雅美麗。
    但眾多台北市民,一向憂心台北城市發展,過於擁擠,綠色空間不足,因為他們認為,空總舊址,不開發就是最好的開發。
    他們強調,台北市綠地明顯不足,空總舊址乾脆留作公園使用,成為大安森林公園的翻版,讓園區回歸市民休憩空間,讓市民人人可以親近,運動、健身,作為沈思冥想的去處。
三、政治出拳
    2016年總統大選,民進黨的文化白皮書,一則力爭文化預算,達全國總預算的1%。另一個重要主張便是,首都文化雙軸線,其中重點之一,即空總轉型台灣當代實驗場(C-LAB)。
    前文化部長鄭麗君,為落實蔡英文總統文化白皮書主張,堅持在空總舊址的黃金地進行「不賺錢的文化實驗」,雖然在綠營內部有不同看法,但獲得蔡英文力挺,文化部也開始以主管機關的身份進行規劃,首先確定的就是開闢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誓言作為培育當代文化藝術的「人才孵育器」,也就是希望能將基地利用交給文化人主導,多點文化氣息、少點商業氛圍。
    文化部自2018年底和經濟部、科技部,共同向行政院提出空總「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並以借殼上市方式,委託「財團法人台灣生活美學基金會」經營,預計8年投入150億元。
    於是,前文化部長鄭麗君,讓前任文化政次丁曉菁出任董事長,邀請藝術界俊彥賴香伶、龔卓軍擔任正副執行長,並結集藝文精英游崴、吳達坤,各個捲起衣袖,架構「文化實驗室」,希望恊助藝文界開發0-1的可能性,落實總統蔡英文的政策白皮書。
    自2018年起,文化部執行空總文化實驗場第一期的兩年計畫,一年來用「以軟體帶動硬體」的思維,逐步把空總文化實驗場打造成帶動公眾參與的新型態藝文機構,在整建園區建物同時,支持各種文化實驗計畫進駐。
    另外,文化部也和法國龐畢度中心(Centre Georges-Pompidou)的「聲響與音樂研究中心」(IRCAM)簽署合作意向書,明年將在空總建立亞洲第一個聲響實驗室,並陸續與法國104藝文中心(Le Centquatre-Paris)、荷蘭Waag Society藝術與科技中心(Waag Society, Institute for Art, Scicence and Technology)、德國卡爾斯魯厄藝術與媒體中心(ZKM)等國際公私部門機構建構合作模式。
    同時於2018年底,文化部協經濟部和科技部,共同向行政院提出第二期的整體發展計畫,以「當代藝術」、「音像媒體」和「社會創新」一機構三中心進行規劃,並且持續深化和世界各地重要藝文機構的合作,讓空總能充分整合「藝術」、「科技」、「社會」三大面向能量,成為台灣各種創新發展的重要基地。
    去(2020)年進入空總文化實驗場的第二期(2020到2027年)整體發展計畫,再度推出的發展策略是:建構「當代藝術」、「音像媒體」和「社會創新」三大中心,以「一機構三中心」方案打造台灣重要的文化創新基地。
    鄭麗君信誓旦旦強調,隨著空總計畫發展,再結合華山特區,文化部力拼「首都文化雙軸線」的關鍵拼圖,必須發威,未來的首都文化雙軸線,不僅能讓世界看見台灣文化,從過去累積的底蘊,能提供台灣文化面向世界的創新能量。
    這種複合式展演空間並存的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卻隨著鄭麗君在2020年中去職,情況丕變。去年底執行長賴香伶的2年任期也告屆滿,彭俊亨政次離開文化部,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頓失領導,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瀰漫著整個園區,大家慨嘆台灣政治人事異動頻繁,「蕭規」「曹隨不隨」的問題,變得嚴肅而棘手,不啻是支闇黑難解的官場變奏曲。
四、借殼上市
    話說被借殼上市的「財團法人臺灣生活美學基金會」,最早是成立於1989年的「財團法人台灣省社會教育館教育基金會」,2007年更名為「財團法人國立新竹社會教育館教育基金會」,翌年由教育部改隸文建會,並更名為「財團法人新竹生活美學基金會」,2009年因為新竹、彰化、台南與台東等4個生活美學館合併為「財團法人台灣生活美學基金會」,2012年7月底完成基金會整併。
    2018年文化部承接空總舊址,成立「空總文化實驗室」籌備小組,2019年8月18日,「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正式宣告啓動,基金會進駐,除了1.4億元基金併入「空總文化實驗室」,彰化、台東等美學館長,也被禮騁為「空總文化實驗室」第十屆董監事團隊,但3月12日新改組的第十一屆董監事,已經不見生活美學館長縱影,取而代之的是,知名的跨界代表,例如,台灣AI實驗室創始人杜奕瑾、哈佛碩士麻省理工學院系統動力學博士薛喬仁、東華藝術學院院長劉惠芝、前明基電通全球策略長與營銷總部總經理雷輝、中銀財務管理顧問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黃時中、國際通商法律事務所律師陳玲玉,哈佛建築系畢業的龔書章,再加上卸任的北高美術館長林平、謝佩霓,以及往學界發展的彭俊亨等人,可說鑽石陣容。
    這樣的董監事安排,配合新接任董事長的文化部新科政次李靜慧意味著:
    1、台灣生活美學基金會,原先是以推動生活美學工作為宗旨,朝向加強藝術文化展演、生活美學運動、社區特色產業及生活美學交流等發展方向,是第一階段任務。
    當文化部委託成立「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打造文化創新生態系,推動文化實驗和社會創新,並提供公眾文化體驗與探索文化未來性的平台,是第二階段任務。
    目前看來,台灣美學基金會與空總拉上關係後,從興高采烈參與,歷經「被邊緣化」、到「被除名消失」,滿心感慨的,生美館長高平洲、尹彙武、李吉崇等,完全沒有被續聘,似乎意味著生美基金會的過渡性、階段性任務,業已完成,「人去留基金會」,而1.4億基金,也被託付給「空總文化實驗室」持有。
    政黨輪替頻仍,組織改造,繫在一念間,去留全看政治風向。
    2、首任執行長賴香伶,奉前文化部長鄭麗君意志執行,所謂0-1的文化實驗,已告段落,現任文化部長李永得,作了改弦易轍的準備,除了透過邀請跨界賢達,打起不同算盤,是否也指向捨棄0-1的孵化、育成的堅持,改為發展1-N。N代表無限大,也就是期向最大回收價值思考,產值利益無限大的新佈局,呼之欲出。
    首次董事會已於3月12日開過,受邀新董監事,充分表達了臨危授命,參與努力的意願,甚至各個磨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就等身兼董事長的政次李靜慧,趕緊提出新的執行長人選,落實李永得部長嶄新方向與意志的孰行。
    這一切,彷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五、黃狼在後
    空總文化實驗場自2018年成立以來,透過執行長賴香伶的招兵買馬,不斷吸納人才的進駐,但由於土處軍營,在硬地上種植文化樹苗,可說事倍功半,不只人才折損嚴重,外界的質疑、批評之聲,始終沒有停止過。
    每一次董事會,營運團隊總是需要製造美美的簡報,安撫董監事的心。對外,更要不停宣告營運成果,例如,多少公眾參與,多少國際連結、多少跨域合作。
    原本的組織架構,也從原先的總管理處,拉出當代藝術實驗平台,科技媒體實驗平台,以及聲響實驗室。在定位與目標上強調,從實驗室到文化平台(From Lab to Hub),鼓勵跨界創新、重視生產過程的孵育基地與支持系統,超越以展演呈現為主題,重視創造思維,公眾參與和群眾文化。
     其中,原本緊抱著的「不需要賺錢」的創新(實驗)、創育(培養孵化、跨界整合恊作),一直走向創價。所謂創價,包含無形的文化價值之外,還多了有形的產業利得。
   也就是0到1之後,直接由1拉高到N。
    這樣的訴求,顯現出執行團隊內外交煎的心情,因為大家在問,光是公告現值,該區達254億元,市值更在千億元之上,而每年林林種種的預算與補助,逾新台幣2億元,外界感覺不到那份價值。不僅各行各業質疑,連藝文圈也砲聲隆隆。
    當0-1的不滿,大多集中在孵化不必在蛋黃市區,錦綢緞織作睡衣使用,太過奢侈。
    但當1-N被喊出時,大家眼睛發火,文化部不是已經有了文策院,在作跨界的媒合創投,空總文化實驗場又擠過來,不是更疊床架屋?!
    國發會未核准相關預算之外,更突然建議文化部,應該針對舊空總基地的利用,一併思考環評,這也被視為「文化實驗場非商業化」的構想,轉彎生變的前奏。
    去年8月底,文化部主管總計183.1億元的110年度公務預算編列完成,較109年度經立法院三讀通過的預算減少約11.18億元。
    其中獲得藝文界最高關注的,當屬空總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2021年度預算未獲行政院核定編列。
    文化部解釋,該預算未通過,乃是因為都市計畫尚需協調,且計畫需多方諮詢討論,修正「公共建設計畫」。
    問題之一是,空總文化實驗場的二期整體發展綱要總體規劃藍圖(公共建設計畫),沒有被行政院通過,
    其次,空總舊址為軍事機關用地,文化部這幾年進行文化實驗,是以「臨時使用計劃」,替代正式的都市計劃變更方案,時間已過2年,必須在今年4、5月之前,提出正式都市計劃變更方案,依據實際需要與規劃,進行都市計畫變更申請作業。
    但是都市設計審議及都市計劃的生殺大權,掌握在台北市政府手中,不是文化部提出什麼,北市府就得同意。
    因為該地位於市中心精華地帶,各界對該寶地想像與期待不同,文化部提出的方案內容,給予台北市政府什麼回饋,目前雙方還要緊密磋商。
    再說,台北市政府對該寶地,有不同的投射,倘若綜合評估後,應該有更多福利或公益空間進駐,市府也不會客氣。
    文化部在都市計畫變更期程,和台北市政府進行會商之外,回饋方式,都要在都市計畫變更過程進行實質討論。
    再者,台灣是民主社會,人人可以有意見,空總舊址的規劃運用,必須尊重當地居民、相關社團意見。
    目前進行的文化實驗,屬低度使用,大部分市民嫌浪費,但在地居民覺得叼擾少,樂在其中,一旦未來要作較大規模開發,蓋新建築或導入商業設施,就得評估對周邊環境的衝擊。這麼一來,不同的訴求與意見交鋒,必然浮上檯面,好戲必然連臺。
    空總文化實驗場二期計畫惹議,C-LAB仍將持續執行2020年受疫情影響而暫緩留存的預算,短期還不至於出現斷炊斷糧危機。
    文化部允諾對行政院「滾動檢討修正」的回應,擴大既有諮詢會,成立規劃委員會,也考慮召開公聽會廣徵各界意見。
    然而各界對於鄭麗君孵化計畫「生變」之疑,甚囂塵上,而這回從新董監事名單的大換血,就透露出人去政亡,文化實驗場計畫改弦易轍,重新出發的必然動向。
六、文資卡關
    提到空總變身被卡關,只要是受到文資審議的影響,園區7成用地被文資綁定,讓文化部改造不得不看北市臉色,得坐下來好好談談。
    文化部原本在空總舊址,7.15公頃的完美園區,打造國家當代藝術實驗場,但這項創意大夢,未能被完全買單。
    今年元月,北市府啟動全區文資調查,估將有3分之2的空總舊址基地,被劃入文資保存區,後續發開利用恐受限。
    根據2021年1月25日文資審議大會公告,空總舊址的40棟建築物,原先只有位於正中央的1棟舊空總辦公大樓,劃歸古蹟,10棟為歷史建築,29棟不具文資身份。
    但在新公告中,古蹟由1棟變2棟,舊空總辦公大樓外,加上與該大樓相連的戰情大樓,都算古蹟建築,必須高度受保護。歷史建築部分,也由原先的10棟,變成15棟。不具文資身份,可以隨意使用的從原先29棟,縮減為23棟。
    這樣一來,被定著的古蹟與歷史建築,達4.3公頃,佔去園區的2/3比例,都緊鄰林蔭大道的仁愛路及建國南路帝寶豪宅段,剩下的2.85公頃墊在園區後1/3段。
    這個公告,意味著前面景觀好,受青睞的前區,需要作古蹟與歷史保護,動彈不得。所以活動與開發,只能侷限在後段的1/3處。
    尤其,在北市府啟動全區文資調查,把3分之2基地,被劃入文資保存區,直接影響可開發範圍,且後續相關利用計畫,均須北市點頭。
    連同文化部將提送的都市計畫變更申請,北市府足足握有2大審議主導權,談判籌碼相對增加,無可避免枱面上下角力戰,必然上演。
    當然,這個變更,可能先嚇阻想入內編織發財大夢的開發商,因為與那麼多的古蹟及歷史建築相伴,動輒得咎,很不好執行計劃。
    也許因為這個變化,可能想跟文化部搶使用權的對象會減少,文化部取得繼續使用權的機會大增。
    可是,文化部日後對古與歷史建築的呵護心血與成本變高,使用1/3,維修2/3的龐大財力物力人力負擔,令人憂心忡忡。
    擔任空總文化實驗場董事長的李靜慧次長透露,目前空總舊址,劃歸為文教用地,可以暫緩作為商業開發的妄想與壓力。而在與台北市政府的回饋方案商討過程中,因為文化部還有台北流行音樂中心(北流)⋯多案在握,還是有籌碼和市府討價還價,不至於一面倒式的屈服。
    而熟悉市府都市發展局運作的專家則認為,解鈴還要有系鈴人,空總舊址的恊調,一定要拉到行政院層級,由政委級代表出面斡旋,才能切中要害,化解爭議。
七、少即是多
    文化部曾出示各種空總建築透視圖,看來都只是討論階段發想的各種概念示意圖,而非具體定案設計。
    關於未來硬體的修整建規劃,包括古蹟修復及危樓改建的設計原則,文化部必須以兩年時間,規劃提送行政院報核,近期將延續既有的諮詢會,擴大成立規劃委員會,持續討論軟體發展、建築空間及都市計畫向度,並持續召開系列公聽會廣徵各界意見。
    早先,由文化部、經濟部、科技部以1機構3中心的架構,結合「藝術」、「社會」、「科技」等功能為一體的多元複合案。根據相關資料統計,該計畫預計開發的面積,將超過25萬平方米。
    根據專家的警告,該規模相當於松菸體育園區包括體育館、商場、電影城、旅館加起來一半以上的量體,會被放在空總寶地上,並不合適。
    縱使「商業」導向的開發出局,中央政府賣地補債務缺口的行為模式,得到扭轉;興建社會住宅這樣訴求,也被冷處裡;開發方向回到文化部主導,是藝文的、設計的、科技的。
    但終究還是要問土地的主人,台北市究竟缺少什麼?作為台北市民,最想要的是什麼、最珍惜的是什麼?
    專家說,回答這個問題,可以有千百種答案,但其間絕對會有條線是相互牽綁的,說穿了就是,我們需要「空間」,需要「自然」,更需要「生態」。
    專家強調,日夜穿梭在水泥叢林裡的人們,面對城市的擁擠很無力,其實大家渴望有塊開放視野、一片蔚藍天空、或一方綠意盎然的草地,是不再是櫛比鄰次的水泥高牆。
    多少年來,大家拼命建設,拼命把東西塞入周遭;東西是愈來愈多,世界卻愈來愈小。
    當今最讓人珍惜的已不是「建設的硬體」,而是「無所為的虛空」。當今,「虛」的留白,遠比「實」的堆曡,更有價值。少即是多(Less is More),才是現代生活美學嚮往的新方向。
    「唯有時間與有機成長能孕育空間的生命」,這是多年前亞歷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在「建築之常道」(The Timeless Way of Building)裡提及的核心理念。
    環境的成長,是可以比擬作一個生命的成長歷程,像一棵樹,需要逐漸孕育與發展;因人、時、地而發生變化。
    工業社會技術與資本的氾濫,逐漸遠離環境成長的生命軌跡,揠苗助長的結果,反而只讓人看到冰冷的硬體、而沒有溫暖的生命。
    專家說,即使有一套長遠的發展藍圖,但是否能放慢腳步;每走一步,回頭檢視走過的路以及其結果是否一如預期,是否康健;讓整件事情能被回顧、被修正,就像一個生命隨時回應環境一般。
八、價值回歸
    當我們尋找空總「開發」的平衡點時,這個「有機成長」與「相對減法」理念,引發思考漣漪,彷彿也正是空總舊址的使用選項之一,也許是最與時俱進的珍貴選項。
    空總舊址,看來不只是古蹟保護問題,更非都市規劃議題,更不全然是開發牟利的選擇,而是人性與價值的回歸,值得朝野共同深思。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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