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簡秀枝專欄】台灣音樂家寫歷史，創造音樂會演出新記錄！1月30日下午和晚上，馬拉松式演完「全本拉赫曼尼諾夫鋼琴協奏曲」，這是疫情中，台灣絕無僅有之舉，聽眾更是賺到，一口氣聽完拉赫曼尼諾夫的全部鋼琴恊奏曲，各個喜出望外。
素有「鋼琴女王」之譽的鋼琴家陳毓襄，歷經馬拉松式努力，在彈奏完拉赫曼尼諾夫4首大曲子後，喜形於色，大聲表示，「台灣音樂家在寫歷史，她們做到了！」
拉赫曼尼諾夫（Sergei Vasilievich Rachmaninoff，1873－1943）鋼琴協奏曲全集演出計劃，是NTSO（國立台灣交響樂團）2021年的大戲，原本計劃邀請俄羅斯知名鋼琴家馬祖耶夫（Denis Leonidovich Matsuev，1975-）來台與樂團擔綱演出，怎奈近期海外COVID-19 疫情嚴重，取消行程。
陳毓襄臨危授命，以12天的準備時間，挑起大樑，歷經密集苦練，最後不但圓滿落幕，並為台灣古典音樂界，寫下一天演出「全本拉赫曼尼諾夫鋼琴協奏曲全集」的可貴紀錄，台下觀眾，大家戴口罩，欣賞馬拉松式的現場表演，也倍為珍貴。
30日的音樂會，係由澳大利亞籍華裔指揮家陳正哲率領NTSO，音樂會分下午2:30以及晚間7:30兩場。
下午場，由陳毓襄包辦了拉赫曼尼諾夫的第一、二、鋼琴協奏曲，以及《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
晚間場主打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與第四鋼琴協奏曲。前者由陳毓襄擔任，新鋭鋼琴家林冠廷則彈奏第四號恊奏曲。
這是拉赫曼尼諾夫鋼琴協奏曲全曲，第一次在台灣，一天之內，以相同樂團，馬拉松方式完成全曲演出。
這場音樂會非常被期待，幾乎座無虛席，台積電創始人張忠謀夫婦、萬海集團董事長陳致遠、名律師徐小波、創投專家劉宇寰，還有喜歡拉赫曼尼諾夫，忠心支持古典音樂的廣大樂友，都是座上賓，不少人連聽兩場，連呼過癮。
曾經獲得「波哥雷里奇國際鋼琴大賽」桂冠的陳毓襄，成為全場音樂會的女神，不但展現琴藝。
也大秀她的曼妙好身材。她搭配曲意，行頭盡出，4首曲子，連換4套禮服。分別以量身訂製的靛藍色、奶油白、絲鍛紅，搭配拉赫曼尼諾夫的第一、二、三號鋼琴協奏曲，不但典雅高貴，把勤作運動，長年茹素，保持下來玲瓏有致的好身材，一併顯現。
完成於1934年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是拉赫曼尼諾夫引用小提琴大師帕格尼尼驚人的「炫技」作品，經過他移花接木，大刀闊斧，改寫成鋼琴曲，承載了他詩意般的深刻情感。
為了讓音樂更具說服力，拉赫曼尼諾夫注入複雜曲式，並演奏者以千鈞萬馬的奔騰速度完成，因此常被當作炫技。
陳毓襄喜歡詮釋拉赫曼尼諾夫作品，也深得作曲家的彈奏精髓，光看她的打扮，就可看出端倪，例如，在弾奏帕格尼尼狂想曲時，她以火辣的亮紅色削肩緊身短禮服，配縷空細根紅鞋，讓人驚艶不已，有樂友戲稱陳毓襄是台灣音樂界「成熟版的王羽佳」，在舞台上從衣著到技術，完全不讓鬚眉。
提起俄羅斯作曲家拉赫曼尼諾夫，他有些生不逢時，常為憂鬱症所苦。20世紀初，許多作曲家熱衷於無調性音樂實驗，但他堅持以浪漫樂派，作為創作語言，雖不見容於當時的前衛樂評家，但他的作品，卻因為有別於實驗性高的現代音樂，彷彿成為稀世清流。
拉赫曼尼諾夫的4首鋼琴協奏曲等，堪稱經典，常被彈奏，或被借用，成為電影配樂。
不過，這些曲子的創作或發表，並不是那麼順遂，拉赫曼尼諾夫的心情高高低低，一生倍感壓力。例如，創作於1892年的《升F小調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發表時，評價不高，馬上讓他陷在憂鬱症泥沼中。
《C小調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於1901年發表，有了掌聲，讓他重拾信心，並成為享譽國際音樂家。
《D小調第三號鋼琴協奏曲》是在他美國巡迴表演的忙碌中，苦心完成，大約在1909年，馬勒曾指揮紐約愛樂演出該曲，時而澎湃激昂，時而抒情婉約。
《G小調第四號鋼琴協奏曲，於1941年完成，他也因發表時，外界反應一般，深陷沮喪。
拉赫曼尼諾夫身型高大，擁有雙巨手，據說左手能輕易按到跨12度的琴鍵。由於本身是作曲家，也是演奏家，自己創作的作品自己發表，沒有考慮別人是否也有大手掌，對一般演奏者來說，彈奏起來，難度極高，尤其，他的曲子，不管是曲式結構，抑或彈奏速度極快，加上許多炫技樂段，不是每位鋼琴家都敢輕易挑戰的。
NTSO這回膽敢把拉赫曼尼諾夫的四首協奏曲，另加《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排在同一天的兩場音樂會中全部演出，的確是2021年開春新樂季的一大亮點。
而拉赫曼尼諾夫生在巨變的大時代，內外交煎，一生坎坷，客次他鄉，憂鬱成性，他常寓情感於創作中，所謂「音樂是詩的姐妹」、「感傷的女兒」，在19、20世紀之交，更把柴科夫斯基俄國式的「無可救藥的浪漫」，擴展的無以復加，這樣的曲子，特別深刻動人。
身為俄羅斯鋼琴家波哥雷里奇（Ivo Pogorelić，1958-）奬得主的陳毓襄，技高人膽大，擁有多次演奏拉赫曼尼諾夫恊奏曲與帕格尼尼狂想曲的經驗，不過，這回被邀約代打的倉促，準備時間不夠，又安排演奏全集，確實是艱鉅挑戰。
大家有目共睹的是，陳毓襄的詮釋技巧非常好，彈奏速度非常快，加上拉赫曼尼諾夫樂曲的經典動聽，讓人陶醉不已。
一再變裝的陳毓襄，30日有如表演舞台上的女王，雍容華貴，她非常專注、用力地表現每一顆音符，熟練每一樂句，聽眾可以感受到她的全力以赴，一路帶著力道與速度向前衝，把「陳氏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過，也許是過度的求好心切，加上自己給自己，不能失敗的滿滿演出壓力，讓陳毓襄略顯僵硬。
白璧微瑕的是，陳毓襄真的是用力過猛，速度過快，以及她太強烈追求完美的個性使然。使命感沈重，又因為代打演出，必須在極短的時間作準備，壓縮下的心情，可以理解。而過度密集練習，讓她的肢體因為緊繃，又因為炫技太直接，反而弱化了拉赫曼尼諾夫悠悠之心。
拉赫曼尼諾夫子曲子的深澀，音樂人們知之甚詳，一方面是技巧的難，另方面，是作曲家一生情感承載與表達的迂廻內化。
其實，陳毓襄有條件征服拉赫曼尼諾夫的曲子，她可以談笑用兵的，可以放手享受拉赫曼尼諾夫的音樂語彙與情境，不需要那麼「用力」拘泥於技巧的儀式性。
當兩場音樂會結束，陳毓襄從壓力掙脫出來，她拿起麥克風，秀出發紅的雙手，以及過度密集訓練排演，幾乎僵硬的雙肩，所以她特別有感而發。
陳毓襄對著觀眾席大喊「我們今天創造了歷史！」台下歡聲雷動，大家欣喜若狂。
攤開發紅雙手，她又幽默地说，「我還活著？！」、「我的十個指頭還在？！」又引來疼惜的熱情掌聲。
陳毓襄細數著履行這段不可能演出任務的辛苦歷程。她說，去（2020）年12月31，接到NTSO團長劉玄詠電話，要她代理因為疫情取消來台演出行程的俄羅斯鋼琴家馬祖耶夫。
當時因為忙著北中南新年音樂會的巡迴演出，沒有作太多思考。心想自己是NTSO 的駐團音樂家，理當分憂解勞，於是不假思索就答應。等到，忙完前面的巡迴演出，已經是元月18日，結果屈指一算，距離全集演出的音樂會，只剩12天。
要在12天內練完俄羅斯浪漫派大師拉赫曼尼諾夫的鋼琴恊奏曲全集，談何容易！？總要面對現實，於是，每天練琴9到10小時，而且，越練壓力越大，最後幾乎到每一小時哭一次，放棄的念頭，如影隨形。
陳毓襄非感謝NTSO的高度配合，既要陪練、被駡，還要扮演鼓勵她不放棄的角色。她轉身向樂團敬了好幾次禮。
其次，觀眾的熱情聆賞，許多樂友連趕兩場，從下午到晚上，力挺到底，給了陳毓襄滿滿的祝福與期待，讓她倍感欣慰，也希望湧泉以報。
感性致詞，讓全場觀眾感動不已，掌聲四起，成為一場令人難忘的拉赫曼尼諾夫音樂會！
雖然疫情困擾一整年，自從去年8月29日以來，陳毓襄已經完成7首恊奏曲的12場音樂會，相當豐收，這是令海外音樂家羨慕所在。台灣音樂家與樂團，越來越爭氣，也越來越希望撐得住大場面。
農曆春節將屆，陳毓襄帶著使命必達、苦後甘來的心情，向樂友拜早賀新春，讓音樂會倍添年節幸福感。
1月31日陳正哲指揮還和NTSO，回到台中霧峰，繼續發威，曲目除了拉赫曼尼諾夫的《c小調第二號鋼琴協奏曲》之外，還有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調第一號鋼琴協奏曲》以及威爾第的歌劇《命運之力》序曲。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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