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動與靜,在生與死,之間,是有很多駁崁的。只是,我們如何在別人的際遇裡,體悟更多,感念更多而已。這是一門學不完的人生學分。
週休二日。我去了趟高雄,彰化。去高雄,是去三民高中校慶。老友謝念華的安排,讓我與作家老友劉克襄、羅智成同台。幾十年的朋友了,近年來,難得同台談書。
意外卻驚喜的是,三民高中請了一位校友插畫作家阿布(張椀晴),不到三十歲的新秀,卻因為罹患非常罕見的骨肉癌,已經奮戰了近十年。行動不便,卻滿臉堆滿笑顏,很讓人疼愛。
我們三位前輩先是談自己的新書。但最後,卻轉移到對阿布的感動與鼓勵。
我講了一段這幾年我演講「中場哲學」很愛提到的例子。《時間簡史》作者霍金的人生,他23歲罹患漸凍症,醫生判斷頂多三年,應該就不行了。但他活到76歲,還寫出關於黑洞,時間的巨作。
如果,他認命了,什麼都不做,我們不會知道誰是霍金。我拿這個故事,跟阿布相互鼓勵。我們就一往直前吧!永不停下。除非有一天真的不能不停下來!
當天,結束活動,我從左營搭台鐵去彰化田中。跑我的人生第十一個全馬。
很久沒搭台鐵了。自己開車成習慣。往返南北,也多搭高鐵。台鐵這樣在區間移動的交通工具,我的記憶多半是高中時期。往返楊梅埔心與新竹市。那個年歲,十五六七。家境不好,口袋經常沒有零花。但人生鬥志昂揚,眼睛總是往前望遠方看。我人生最奮進的階段吧!
我不會知道我的未來會怎樣?!但我有著向未來一直跑,一直跑的信心。一晃,也晃去了我的青春,我的中年。如今,也忘記了到底年少時,曾對自己有怎樣的期望,如今,則是很認份,很努力的,想在壯年到初老的關卡上,永不讓自己輕言停下來。
我很感謝阿布,她可能不知道,她坐在我旁邊,卻讓我心頭發熱。她對生命的執著,不就是我們對人生該有的信念嗎!
週日,我在田中起跑全馬。我跑得真的不快。總是在五到六小時之間,掙扎。運氣好快一些。運氣不好慢一些。但下決心跑全馬以後,我從不退縮。
跑得很艱苦的時候,心裡難免會有誘惑出現:你現在停下來,就可以去吃碗冰,或喝罐啤酒,沖個熱水澡,幹嘛還這麼痛苦呢?
邊跑,心頭邊掙扎。那是很難受的。但每每在這時候,我也會跟自己講:再拚一下,再拚幾公里,想想看,待會衝回終點,癱在地上,用牙齒咬著獎牌,看自己的全馬又往上推一個數字,不是很爽嗎?
拚吧,拚吧,再拚吧!這次在田中馬一樣,跑到三十公里以後,又沒力了。但我一直用手掌敲自己的臉,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以後,你停下來,不能跑不能走的時候,一定會懷念此刻,你還能跑的歲月。不要停。不要停。你不是下決心,要跑完百馬嗎?這才第十一個啊~很早呢!
我跑到最後一公里,看到終點線時,自己的臉,應該已經很猙獰了。但管它呢,終究是終點了。
人生,能優雅,誰不想優雅。但人生,若只是拚全力,以赴你自己的目標,那無妨達標就好。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嗎?
謝謝這個週休二日。我在努力向前的路上,又多認識了新朋友,以及,老傢伙我自己的能耐!
人生,就是馬拉松。我往百馬,又移動了寸步。真好。
沒有人知道你能跑多久?!這便是人生最好的隱喻。我們不妨一直跑,一直跑吧!
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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