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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詩萍/老男孩.小日子之三十

〈每顆趕早出門排隊的心,都載著滿滿的愛啊~〉
    果然,沒~錯~車子要轉過彎角前,你猜,應該又是一條人龍。果然沒錯。
    我不過是一週買兩次菜,每次都差不多七點十分前後。可是車子一轉進這條路口,他的右邊,每次都是一條長長人龍,顏色很一致,下段清一色,是紅色,上端,多半是深色系黑灰棕,不然便素色偏白,但最上端,又清一色是淺綠,因為統統戴口罩。
   一開始,我不免疑惑,怎麼啦,一大早幹嘛排隊?有好康的嗎?!但一回神,理解了,在排隊,買口罩。車子緩緩滑過排隊人龍的旁邊。
    這是老城區了,街道狹窄,從他大學時期至今,多年沒變。排隊的人龍,搶佔了窄窄人行道,行人只能被擠到路面上,公車再稍逼近,勉強雙向的車道,很快便被準備上班的車子機車塞滿。
    我有經驗了,不急,反正也不過是買菜,市場在那,豬雞魚,都不會跑,不擔心。何況我也買不多,不怕被人搶光。大早排隊的,我放眼望去,幾幾乎,全屬銀髮族。
    應該是藥局貼心,乾脆準備一堆塑膠凳子,一張一張接龍,我不確定是先排好,還是來一位買口罩的,便自己拿一張凳子?
    我是每次都只看到長長的人龍。坐在紅色凳子上,很安靜的排隊。應該是有滑手機的。也有彼此聊天的。也看到有人看報紙。但絕多數,是安安靜靜,坐著。閉目養神。坐著打盹。張目發呆。眼神四顧。
    很不容易,很不容易。這才早上七點多。要排到九點多以後,才進行發牌號,要等時間到,再開賣呢!
    這些長輩,一大早,安安靜靜等在這,為了排隊買口罩。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現在家裡若兩老健在,那晚輩可開心了,長輩一人帶兩張健保卡,上班的夫妻不用排隊了。
    有名嘴譏諷這些排隊老人,時間多(退休了),不上進(不上網購),我卻看到這些排隊老人,有顆溫暖的心。他們心疼兒女上班出門早,他們疼惜媳婦女婿兩頭忙,他們寧可自己一大早,先去佔位子排隊。
    他們不對嗎?時間多,本來就是他們的優勢。他們排隊也沒有特權,一人照規定,最多兩張健保卡,領六份口罩。他們在大清早,冷風中,抖擻精神,為的,無非是一種疼惜,一種愛。
    我跟老媽電話裡說,您不用排隊,我幫您在網路上預購。老媽說,哎呦,我不會啦!我大聲說,是我幫您預購,不是要您上網啦。
    老媽跟著提高嗓門:(奇怪,是我怕她聽不清楚,抬高音量,她幹嘛學我?!)哎呦,不用啦,反正我起得早,出門去排隊,順便走路運動。你們家口罩夠用嗎?我這裡還有多的。
    譏諷老人家趕早去排隊的人,一定沒有問過自己的父母。他們七老八十了,還是念茲在茲,關切自己的「小孩」,以及「小孩的小小孩」。
    你知道一大早出門排隊,在這乍暖還寒時,有多冷嗎?妻子牙痛,老是掛不到一家名醫的診。她說,預約要到一個多月以後,人家牙痛等不了(撒嬌狀)。
    怎麼辦?醫生每天開放三個名額當天看診。但要一大早排隊,領號碼牌。講完後,妻子滿臉委屈狀,痛啊~好痛啊~
    我能說什麼呢?隔天,天沒亮,出門。找到牙醫診所。才開放三個名額。絕對要早。六點不到,到了門口。咦,運氣好,沒人。
    但走近一看,地上排了兩張小凳子,上面放了袋子(又是凳子?!不妙)果然,有人在一旁來回走動,天氣太冷,佔好位子,人要活動。
    還好,還好,我排前三名。怎樣呢?拉緊衣領。縮起脖子。七點半,領牌。我要排隊一個半小時。
    這歷史鏡頭,豈能不自拍存證?喀嚓。喀嚓。傳給妻子看。過了一會,妻子回傳。哦,好愛你哦老公。咦,但怎麼你看起來,好像⋯⋯好像⋯⋯好像什麼?!好像街頭藝人!
    知道了吧?每顆趕早排隊的心,都載著滿滿的愛,懂嗎?不要嘲笑安靜排隊的人!

 


作者為知名作家
●經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作者臉書。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