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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詩萍/老男孩.小日子之二十二

  <他想對女兒說,怎樣,戴上口罩有發現我們像父女吧!>他每天一早都在做的事。應該全球數以億計的人,都在做同樣的事。上網看看,又有多少人染疫?多少人沒逃過病毒的荼毒!全球幾乎沒剩幾個國家,不在新型冠狀病毒的肆虐之外了。

  這真正是一次全球危機。講全球化,講那麼久。講地球是平的,講得那麼簡單。反而是一株新型冠狀病毒,把世界打癱了,躺平了,也讓世界全球「化」在沒有距離,無遠弗屆的陰影下。

  很多國家,對外鎖國,對內封城。一週七天,週間你工作,週末你休閒。這規律,被鎖國,被封城,被管制,被隔離,給徹底攪亂。你待在家裡的時間,要比以往多很多。你要比以前更加驚訝,自己可以「居家」居得那麼長久?!真真不可思議啊!

  居家,可以幹嘛呢?我們總是浪漫的以為,真好,可以不上學,可以不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噢,噢,讚啦!然後,然後你便開始發呆,發忡了。望著廚房一角堆放的泡麵,罐頭,飲料,衛生紙,望著桌上一疊三片裝,九片裝,的口罩,安安靜靜平躺在那,完全忘了它們可是你排隊上網,拚回來的保命防護罩!

  他最近跟一些朋友合影,都一定要拍兩組。一組戴口罩,一組不戴。很清楚啊!以後,多年以後,不戴口罩的照片,我們很容易便搞不清楚是哪一年哪一時拍的。但唯有戴口罩的合影,我們會眾口一致,啊不就是那一年嗎!啊,不就是那一年嗎!那一年,我們都戴上口罩。我們都安靜排隊。我們都站著彼此間隔一公尺以上。我們都發現,咦,怎麼每個人其實都長得蠻好看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真的,靈魂之窗太重要!怪不得,神字級的畫聖顧愷之,每次畫人像,都先不點眼睛。問他為何?這位畫壇性格巨星,回答可絕了:不先點,乃因一點下去,這畫中人,可就男的帥女的俏了!
  為何?因為在他看來,「四體妍蚩,本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 正在阿堵中。」 (阿堵,指這裡,即眼睛。)無論男女,四肢長得再好,也沒有靈魂,而要傳達這人的靈魂寫照,最佳處,就在眼睛(眼神)!

  顧愷之的年代,東晉,還很保守,衣襟寬大,男女都包得密實,看到露出手臂,頸項的白皙,男人就精蟲衝腦了。哪像現在,女人事業線無處不在,胸器橫行;男人有事沒事露出六塊肌,我們對身體的美學,暴露已不成問題,反倒偶爾會欣賞含蓄之美!
  但顧愷之年代,含蓄是天經地義啊!唯一,可以顯露風情的,就是眼睛(眼波流轉)。唯一可以挑逗情愫的,也是眼睛(眉目傳情)。真是難以想像的年代啊,不是嗎!但,一場新型冠狀病毒,逼我們戴上口罩。逼我們,每個人,無論男女,唯有透過眼睛,去看他人也被他人所看。這時候,你就後悔眼睛太小,雙眼皮不夠大,熬夜太多臥蠶太深,眼珠混濁無法回眸一笑百媚生了吧!但後悔也不太來得及了。
  戴著口罩,聽說可以趁機去斑,除皺,點痣,打玻尿酸,甚至豐唇,但偏偏就是動眼睛的手腳最麻煩!因為戴上口罩,你暫時只能露眼!還好,整張臉,就眼睛還不錯。他終於可以驕傲的對「很怕別人講妳好像妳爸爸哦!」的女兒說,怎樣,戴上口罩,有發現我們是父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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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知名作家

●經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作者臉書。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