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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蕙苓/隔離日記3:等待確診的恐懼

隔離病房大部份的時間是自己獨處,醫生透過對講機問病情,只有護士一天早中晚來量體溫、血壓,每次進來都是全副武裝,看她們離去時費力地脫下層層的手套,可想而知照顧這樣的病人,著實不易。
   病房距離門口兩公尺處畫上一條紅線,護理師特別吩咐我:活動範圍不可以越過這條線。紅線的那端是他們脫卸防護裝備區。
   隔離,等待,與其說漫長,不如說磨人!等待檢疫結果,等待病情的變化,等待中要學會為自己點歌,要為自己心理建設,要為家人加油打氣。
    我們一家四口現在分處四處,女兒和我在不同醫院,怕兒子被傳染把他「趕」去住Airbnb,老公一人守著家,每天晚上固定一起視訊相互打氣!
    不知不覺中,這些事似乎也讓等待的時間被填滿了。偶而起身看窗外,才發現:原來今天下雨了!醫院好冷清,兩輛計程車載走出院的長者,願他們平安!
    面對可能確診,害怕嗎?是的,我怕!我更怕等待的焦慮。每天早晨花時間讀聖經,成了我轉移焦慮的良方。
    這三天讀希伯來書,第十一章談的是最有名的經句「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全篇藉著聖經中的名人的經歷,來闡述信心對信仰的重要性。我特別喜歡第六節「人非有信,就不能得神的喜悅;因為到神面前來的人必須信有神,且信他賞賜那尋求他的人。」
    正在讀的時候,施崇鴻醫師打電話來說,仔細看了我的X光,又調出過去幾年我在北醫所有的片子,仔細比對,發現左肺有浸潤現象,但非常輕微。
    他特別提醒我的主治醫師,要注意這個問題。當他這樣說的時候,我心頭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又重讀了希伯來書11章6節,「因為到神面前來的人必須信有神,且信他賞賜那尋求他的人。」心裡反而平靜了些。
    人在面對這世界威脅如此大的病毒時,因為未知而充滿恐懼,會不會就要在這裡隔離一個月?甚至更久?病情會不會愈來愈嚴重?我發現自己的胸悶愈來愈明顯,心跳一直在100上下,血壓仍然很高,體溫一直燒燒退退、昏沈疲倦,種種跡象顯示,我的病情正在加重⋯⋯
    第二天在夢裡遇見母親,媽媽逝去後的前幾年,我常走不出失去母親的傷痛,但我很少夢見她,居然夢見媽媽了!晨起禱告問上帝:媽媽可安好?您有幫我照顧好媽媽嗎?
    下午在睡意中接到教會新華師母的語音為我禱告,短短一分多鐘,聽著聽著就開始掉眼淚……孩子確診以來,我很冷靜地接受一切,為孩子禱告,告訴她不要怕,上帝與我們同在。
    在那一分多鐘裡,我彷彿聽到母親在向我說話……原來,我也是女兒!我也需要安慰!這緊繃的情緒就不自覺地潰堤了…..我哭了好久、哭得有些累!
    施醫師每天來電關心我的狀況,同時安慰我,並談起當年他在SARS期間救治了中興醫院十幾位護理人員的過程,我心裡覺得特別感動!
    哪裡去找一個地方,可以隨時有問題line醫生,醫生還每天打給你,為你解惑幫你打氣。詩篇121篇第8節:「你出你入,耶程華要保護你」是很多基督徒都會背的經文,但我今天才體會。
   我一遍遍地聽著詩歌,讀著聖經默想上帝的話語,約翰福音16章33節:「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
   有信仰的人要靠著上帝「放心」,沒有人面對未知的病不恐懼,只是,我對於上帝賜的平安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那就是,在恐懼中有平安,承認自己的害怕,但在害怕中卻知道上帝保護你,祂對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大能在軟弱中得以完全。」(哥林多後書12:9)。
   這三天,我體會了什麼叫做在軟弱中剛強,在恐懼中有平安。人生,有信仰真好!它彷彿黑夜裡的一盞燈,陪著你放心地向前走,讓你在夜間歌唱,讓你深信路的盡頭一定有出口。

 


作者為台北藝術大學藝術行政與管理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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