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至圍爐,很特別,因為在王夢麟大哥的新家過,直到子夜。樸素低調、不菸不賭,偶爾和趙樹海叼十三張,酒過三巡,妙語如珠、逗唱俱佳。原本是計程車司機,某一回載客途中,〈雨中即景〉的靈感憑空而降,從此踏入歌壇,以輕鬆的歌詞和旋律、戲而不謔的嗓音,彷彿天降神兵。
那時我好像還戴著很大的耳機,書包裡塞著CD隨身聽,正在前往西門町,搖搖晃晃哼著屬於五年級的熱門歌曲。我的書包裡,滿滿的手寫信,像是海角七號的郵差,起身尋找六年級的女孩送信。
我們都極度想念著那個純真、詩意、含蓄、電子化初初萌芽的年代。一群好的歌手和製作團隊,總是能意識到這個社會正在移動的方向,在政治壓抑的年代,引領年輕的我們正確前進著。
回眸昨日,煙塵漫過白牆,小城如荒,酒襯時景,該走上一罈。(結果喝了半箱)今晚的滿漢全席,可是班嫂一手張羅的手路菜:花椒大料滷豬腳、親手自製的黃金泡菜和韓式涼拌菜,主食是排骨油豆腐米粉湯,衛斯理特地買來知名的臺一湯圓和紅葉蛋糕。。豐盛料理是佳節最有情節的地方,是我們生命森林裡的糖果屋,和好友們一起對美食動粗,一整年的得意與失意都暫時脫離浮動,安穩下來,好好享受餐飲、音樂與言談。
班哥以英文歌開嗓,便開啟了大夥兒的民歌魂,夢麟哥捧著民歌40的簽名吉他,從廟會、雨中即景一路唱到木棉道、甚至還唱了道地的拉丁情歌。對於青春的到來或結束,當時我們以為不過是換下制服,再穿上另一套便服的意義,直到西門町紅包場變成居酒屋,旋轉樓梯轉角下的檳榔攤消失了,老一輩的歌者從人生舞臺下戲,徒步區早被青春的少年和外國觀光客填滿聲息。
冬至大如年的這一夜,每個人都增長了一歲,都說中年人講究减法,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但這時候千萬别攔我,遇見知遇與知音,我才不做减法、更不淡如水,內心湧現金門高粱那樣濃烈的交情,和當下與往事乾杯,好友相伴、胃裡飽滿,熱情扯開嗓音,就不會孤單、也沒有挫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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