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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傳媒陳耀昌專欄】《傀儡花》出版之後,我最高興的事是七月十日,日本稱臺灣IT大臣的唐鳳在日本《PHP》雜誌特別採訪中,以「陳耀昌的小說《傀儡花》」來向日本人闡述「臺灣的多樣文化」,而稱之為「虹史觀」(彩虹史觀)。如果日本記者的專訪是在八月十五日之後,我想唐鳳政務委員除了《傀儡花》,還會加上「與臺灣公視的《斯卡羅》大河劇」。 《傀儡花》是五年前,二○一六年出版。 五年前,很少人知道「羅妹號事件」與「南岬協定」。 五年前,很少人知道美國海軍陸戰隊曾登陸墾丁,和排灣族打了一仗,而且勝利的不是美軍,是排灣族。 五年前,很少人知道一八六七年的十月十日,美國領事曾與排灣族卓杞篤(當時稱為下瑯嶠十八社總頭目。抱歉,不是斯卡羅大股頭。)有口頭協定。接著在一八六九年二月二十八日簽訂了文字約。 這兩個協定,現在俗稱為「南岬協定」,在臺灣史上有重要地位。要了解近代臺灣史,由「羅妹號事件」到「牡丹社事件」到「開山撫番」到乙未割臺,有如蝴蝶效應,環環相扣,而「羅妹號事件」則是第一次的蝴蝶拍翅。這麼重要的歷史,過去的臺灣教科書竟然從未提到,只因為過去的臺灣教育以中原史觀為唯一價值,視臺灣為邊陲,對臺灣原住民的歷史更是不求甚解,甚至視而不見。 感謝公共電視陳郁秀董事長決定把這本小說拍成連續劇;感謝文化部大力支持,投下鉅資;感謝曹瑞原導演全力投入,精心策劃,不計成本;團隊跋山涉水,炙陽揮汗,豪雨濺泥,在在令人感佩不已。等今年九月公視播完這部連續劇,相信這段臺灣史,會讓臺灣人恍然大悟,也將經由國際媒體讓全球人士對臺灣的多元文化與十九世紀臺灣史大開眼界。 這樣的「臺灣多樣文化,多樣族群,和解共生的觀念」,也可以說是最近幾年臺灣人逐步建立起來的新共識。再經過此次東京奧運的洗禮,我深信,在不久的未來,更將是一個「創新重生」的臺灣,就像我在近作《島之曦》的第一頁第一句話所說的「福爾摩沙臺灣的重生」! 我常說我的臺灣史小說特色是「小說化歷史」。過去臺灣的大河小說,如鍾肇政的《臺灣三部曲》,李喬的《寒夜三部曲》,都是描寫臺灣先民渡海、開墾,被壓迫剝削,進而反抗的故事。但也許因為身處威權統治的年代,小說中的主角皆非臺灣史知名人物,因此文學意味重過歷史。即令是一九九○年解嚴之後才出版的東方白小說《浪淘沙》,雖然讀者都知道主角是臺灣第一位女醫師蔡阿信,但在書中的主角名字卻是「丘雅信」。 我的每一本小說,皆以真姓真名臺灣歷史人物為主角,是要「為臺灣留下歷史,為歷史記下臺灣」,並鑄造文學上的臺灣英雄,建立「臺灣英雄史觀」,這是我寫臺灣歷史小說的初衷。我之所以這樣做,正是要強調歷史的真相,彰顯歷史的細節。在我寫小說的意念中,書中所描寫的臺灣歷史的真實,要比我文字的美學重要。因此,美國UCLA的教授白睿文Michael Berry也說:「此書(《傀儡花》)為了忠於史實,犧牲了流暢性,有些部分,唸起來更像是歷史教科書。」 那麼,我既然是寫小說,那為什麼要斤斤計較,「視史實比文學重要」?原因是因為,至少我認為「以臺灣人為中心的臺灣史,迄今未能系統化完整建構」,這與我們所知道日本史、美國史,英、法、義、荷、西等國之歷史,很不一樣。 我常自嘲,臺灣的地圖,在過去一百年中,由日本國而中華民國而中華民國/臺灣。我父母二十歲時心目中的臺灣地圖,與我二十歲時的臺灣地圖,與我兒子二十歲時的臺灣地圖,在教科書上顯示的都不一樣。例如在一八六七年的臺灣地圖是這樣的(圖一)。那時的臺灣事實上分成兩個臺灣。大約只有西部約三分之一「民」的區域尚有官府,其他三分之二,是「番」,包括枋寮之南的瑯嶠,是所謂「治理不及化外之地」。要到牡丹社事件後,一八七四年十月三十一日的「清日北京臺灣協定」,兩個臺灣才變成一個臺灣,全部變成清國領土。 臺灣是一個不斷移民的社會,經過百年的幾次大規模移民與族群通婚,現在臺灣島上的民眾,特別是年輕一輩,幾乎都有南島語族的血緣,也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血緣,並具漢字文化的薰陶,而認同於自由、民主、法治的共同社會價值。臺灣的族群多元,過去曾有族群衝突,現在則是創新重生,雖然還有一些歷史恩怨,仍在尋求完美解決,這就是「轉型正義」。又如我想推動的「臺灣感恩日」,就是希望達「多元族群,同島共榮」。 臺灣雖然在一九八七年解嚴,但國人因過去臺灣教科書中的偏頗臺灣史,卻一時無法立即轉變。例如要到二○○○年之後,才有臺灣文學館及臺灣史研究所之成立。 解嚴之後,臺灣的歷史學者非常努力在修補過去臺灣史的種種扭曲、抹黑及黑白。但學者們依學院派的論文方式為主,往往因文字不夠平易,論述方式不夠普羅,對民間的影響慢而有限。我覺得要對臺灣人歷史教育有翻轉式的效應,訴諸中小學教科書是最有效率的方 法,但教科書失之文字單薄,內容乏味,效果亦不佳。 因此我強調「小說化歷史」的寫作方式,這樣可以達到「趣味」與「史實」兼顧,而影響到的讀者年齡層也較寬廣,所以我的臺灣史小說非常偏重史實。 我曾經舉吳密察教授對我《傀儡花》的評語(《印刻文學生活誌》二○二一年八月號二一六期),說明了小說化歷史也可以很有文學性;也以若林正丈教授對我《獅頭花》的評語,說明了「歷史小說中文學的真實」;而《島之曦》也證明了這種「小說化歷史」可以寫得極有文學性。 謝謝文化部及公視讓這部《傀儡花》「小說化歷史」有了「戲劇化小說」的機會。戲劇化小說當然不太可能保留所有「小說化歷史」中的歷史原貌,於是小說作者、公視公司、影劇團隊,三者之間就有了「屁股決定腦袋」的落差。 小說原作者:當然希望呈現原作情節,讓臺灣人了解臺灣史,並塑造臺灣英雄及傳承臺灣精神。例如我常說的「日本大河劇很少壞人,因此日本人會對他們的祖宗與國家產生認同感與愛國心」。 電視公司:在二○一八年公視決定開拍《傀儡花》,陳董事長強調這是「第一部臺灣史大河劇」。因此她心中想像的,將來拍出來的「傀儡花」是日本風格而又膾炙人口,收視率爆表的臺灣史大河劇。 影劇團隊:曹瑞原導演夙有令名,此次又有文化部大筆資金加持,於是他希望拍一部全球肯定的作品。也因此,他在全劇的處理上,時代背景講求原味細節,但對劇情安排及人物塑造則大膽奔放。 不可諱言的,因為編劇的天馬行空以及我對臺灣史的癡情,在劇本的改編過程,不可能完全琴瑟和鳴。 首先是「傀儡花」是否必要改為「斯卡羅」?我常常笑說,「傀儡」是歷史名稱,既曰歷史小說,當然得尊重歷史;何況為什麼只見到「傀儡」而不見「花」?「花」就是讚美之意啊。更重要的,「斯卡羅」比起「傀儡花」(代表整個瑯嶠原住民)而言,太狹隘了。因為一八六七原住民與美國「南岬之盟」之後,還有接踵而來的牡丹社原住民抗日(一八七四)及大龜文酋邦抗清(一八七五),是瑯嶠原住民(排灣族)「部落遇到國家」的悲壯歷史三部曲,而非僅是斯卡羅的故事。 三年後的今天,這部大戲拍好了。我很高興,我看到的是三贏的局面。我要恭喜曹導,他拍出了代表作。我看完十二集的感想是,這是一部臺灣版的好萊塢《與狼共舞》。雖然我期待是《篤姬》,但《與狼共舞》也是一種驚喜。然後,我要謝謝公視,公視允許我在每放映二集之後,給我一分半的時間,就劇情背景再做臺灣史實的補充。這樣讓觀眾在看戲之餘,又能真正了解臺灣史的原貌,而公視也達成了文化部所賦與的任務,真是太理想了。 再則也謝謝公視讓我在本書為文,就《斯卡羅》的影劇做補充,讓讀者或觀眾有更深刻與切實的了解。「羅妹號事件」是一個國際事件,這部《斯卡羅》幾乎一半對白是英文,一半演員是洋人。所以我希望觀眾在看本劇時有下列三大了解: (一)這是臺灣第二度站在國際舞臺(第一度是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臺灣的荷蘭時代),而源頭來自一八五八年的〈天津條約〉及〈北京條約〉,要對洋人門戶開放,開港通商。 開港之後,就有商船來往,就有船難,於是有了「羅妹號事件」。而洋人的來臺,也造成臺灣社會的重大變革,包括西方宗教、西方醫藥、西方科學的傳入。 那時的開港,依據〈天津條約〉,臺灣開港淡水及安平;依據〈北京條約〉,又增開基隆與打狗(旗後)。臺灣話現在仍然通行的「正港」、「頂港」、「下港」,就是這樣來的。可見開港對民間影響重大。影片中的洋人,他們的來臺時間分別是: 必麒麟一八六三; 萬巴德一八六六; 李仙得一八六七; 在本片未出現,但很重要,把長老教會及萬巴德帶來臺灣的馬雅各醫生,則是一八六五來臺。所以,電視劇中蝶妹在一八五○年代就去府城洋行及府城醫館工作是不可能的。 自蘇格蘭來臺的萬巴德醫師,在此劇是白髮老醫生。但在真實歷史,他這時才二十三歲,甫自亞伯丁醫學校畢業。他是全球醫學史的大人物。他的臺灣醫療生涯,讓他成為「世界熱帶醫學之父」。他一八八七年創辦的「香港西醫學院」,就是孫文所唸的醫學校。而康德黎則是他的學生。 (二)本片發生地為「瑯嶠」,那時的「治理不及,化外之地」。「瑯嶠」(圖二)就是現今枋寮以南的臺灣(清朝在臺領土最南端),現在的屏東縣枋山鄉、獅子鄉、牡丹鄉、滿州鄉、車城、恆春與臺東達仁鄉。 枋山、車城、恆春的平原地區本有馬卡道原住民。一八三○年代,這裡的馬卡道原住民因為不堪福建、廣東移民占了他們的土地,娶了他們的女子,「番耕而無地,老而無妻」,於是大規模遷徙到花東縱谷,就是現在的富里西拉雅(改稱「大滿族」)。 枋寮/南勢湖以下,自荷蘭時代就統稱「瑯嶠」。一八六○年臺灣開港以後,洋人對商船經過的下瑯嶠充滿好奇。「下瑯嶠十八社」那時由豬朥束的卓杞篤為總股頭,領域為現在的滿州鄉及恆春鎮。與下瑯嶠十八社相鄰的平原,有福佬人聚居多年的柴城(今車城)。柴城就是「瑯嶠」的代表,這裡的河流叫「瑯嶠溪」(四重溪),港口叫「瑯嶠灣」,也可泊船。 土生仔(福佬人與馬卡道的混血)的大庄有社寮,還有後來李仙得想建砲臺的大樹房(今大光)。那時,平原地區的福佬人與土生仔兩者通婚,也關係密切。山中的下瑯嶠十八社原住民與山腳下的客家的保力、統領埔關係也相當不錯,有密切的貨物交易、通婚(例如蝶妹父母)。原住民對客家人較友善,稱之「倷倷」;對福佬較厭惡,稱之「白浪」,一般認為是福佬話的「歹人」之意。 上瑯嶠(大龜文,今之獅子鄉)的福佬移民就是枋山、楓港(今之枋山鄉)。上瑯嶠的平原狹小,大龜文人區域與福佬移民村莊相距不到幾百公尺(也因此現今枋山鄉極為狹長,且沒有客家庄,請詳見小說《獅頭花》),所以大龜文有向崩山(枋山)、楓港福佬收租。下瑯嶠則平原較廣,離山上較遠,移民與原住民雙方來往不多,下瑯嶠並沒有到社寮、統領埔去收租。還有,這裡的福佬村落與客家庄,一般而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然偶有糾紛或爭議,但至少在一八六七年的前後數年,不曾有大規模「閩客械鬥」,更無屠殺或焚屋之族群衝突事件。 (三)本片雖然劇名「斯卡羅」,但本劇的敘述方式,極可能讓觀眾誤以為所有下琅嶠都是斯卡羅。其實「斯卡羅」並不等同於「下瑯嶠十八社」。「下瑯嶠十八社」中只有四社屬於斯卡羅(圖三)。甚至殺死羅妹號水手的龜仔甪(今墾丁社頂)都不屬於斯卡羅,而是聽命於斯卡羅。 斯卡羅其實是外來族群,是來自今臺東知本(舊名卡地布)的卑南人。他們征服了原來在滿洲與恆春的排灣原住民,所以被稱為「斯卡羅」(坐轎的人),因此他們是「下瑯嶠十八社」的外來統治階級。到了十九世紀,大致已排灣化,但並沒有排灣的五年祭。 我之強調這個斯卡羅四社及其他下瑯嶠族群的不同,是因為到了七年後的牡丹社事件,斯卡羅四社是親日派,與其他牡丹社、高士佛等排灣族人的立場迴異。這個影響,迄今猶存。 (四)本劇包括預告片中,一再出現李仙得與劉明燈說:要將「秩序與文明」帶給部落原住民。 我在這裡要鄭重點出一個重要的事實與觀念。當年李仙得先與清朝官府接觸,再與卓杞篤及部落原住民對話之後,他反而認為部落原住民有其秩序,而且真誠守信,所以他選擇與卓杞篤立約,就是南岬協定。事實上,這個臺灣第一次國際協定,完全沒有流血,李仙得也因以外交手段協調成功,而聲名大噪,成為當年的「福爾摩沙專家」。而劉明燈落寞之餘,跑到柴城福安宮立了一個誇大其詞,虛報戰功的碑文。此碑文迄今猶存。 此劇為了戲劇效果而更動了一些史實,製造許多各族群間的內部及外部衝突,我可以接受。但我認為,至少必須讓臺灣觀眾了解真正的史實。因為這是我們的祖先的故事。 我在《傀儡花》中有一段,借萬巴德之口道出洋人與瑯嶠各族群接觸後的感想: 「瑯嶠的居民真是很不同的一群人民,他們沒有國家,沒有政府,沒有君王,看似貧乏落後,卻似乎又井然有序,樸實自由。在福爾摩沙,不只瑯嶠居民,他在六龜里、萬丹等地看到的平埔原住民也大致如此。大家自我管理,也自成格局。他相信福爾摩沙的高山原住民也是如此。不可思議啊,他想。」 其實,在十九世紀的洋人眼中,對臺灣平埔也好,高山原住民也好,一向比對官府的印象好。 以上是我對《斯卡羅》電視劇的一些歷史與族群之補充說明。觀眾有了這些認知,再來觀賞這份高潮迭起的大戲,一定會體會臺灣史之豐富,族群之多元,這是臺灣的特色。即令是「白浪」子孫,也都是「含有南島基因的漢人」,現今之臺灣人,包括一九四九的移民後代,幾乎都已有南島語族基因。甚至一九九五年以後的「新臺灣之子」,也都是南島語族的基因。讓我們以南島語族的海洋視野,來觀賞、了解這一部描寫臺灣人祖先歷史的大戲。 感謝: 已故的車城黃吉富先生帶我第一次踏查下瑯嶠。 邱銘義先生帶我發現荷蘭公主廟,他及劉增毅先生幫忙我證實這裡是羅妹號事件遺址。 劉還月先生及潘曉泊先生(潘文杰五世孫)帶我初訪斯卡羅地域。 還有老友鍾佳濱先生提供屏東縣政府出版的完美地圖。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 ●原文發表於《公視旗艦史詩大戲《斯卡羅》影像實錄》,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愛傳媒立場
我想,與我一起去過鹿耳門鎮門宮的朋友都會承認,這是自外表、內容、四週環境、建廟過程、廟祝、感受⋯⋯等等,尤其面對溪流,望著大海,都非常獨特,與一般台灣廟宇完全不同。每次我都深深感覺,這確實是鄭成功的靈所居住的「家屋」,而不是一間宮廟。 廟祝林忠民自然是這廟的靈魂人物。他自述建廟的開始,是鄭成功託夢。林忠民自己認為他前幾代之前,曾經是鄭成功的部下。在我看來,林忠民不是廟祝,是鄭成功府第的「管家」。這府第,依林忠民說,是1994蓋的。 我突然想到,我的陳德聚堂先祖陳澤,算是鄭成功的左右手。說不定是這段因緣,我三次造訪,林忠民都像迎賓似的招待我。昨天竟然辦了一大桌,有一斤九百元的斑節蝦,還有互大沙索。或許,他的前世或先祖,正是陳澤部下,所以他才會住在這鹿耳門溪出海口? 他昨天講起,鄭成功帶著一群過得不如意的部下來向他託夢時,本來是興高采烈在敬酒,突然眼眶泛紅,老淚縱橫。那種忠心,那種深情,令我非常感動。我特別照了他特寫,他真的一點也不像廟祝,而是一個從事漁撈的朝聖者信徒,英文的pligrim。 昨天,他突然指著川安教授說,鄭成功長得很像你,就是多了一點鬍子。妙的是,川安正好也是39歲!他的敍述,縂是那麼生動。 另外,林忠民的弟弟林中信也是奇人。不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是兩兄弟。二人相差15歲,一個典型台灣鄉下人純樸面相還有兔唇,職業漁民,一個長得像義大利人還戴墨鏡,職業西洋畫畫家。廟中的畫都是他手筆。而他談到廟中三位鄭成功,何斌及某將領的成畫過程,更是神妙。 萬般皆有因緣。在這鄭成功廟。待續。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台灣文學館今年的壯舉是邀請了兩位熱心介紹台灣文學給世界的作家,德國的蔣永學Thilo Diefenbach 及日本 天理大學下村作次郎教授來台訪問交流一個月(2/11~3/11)。並在台北國際書展各有一場演講。今天來聽的,都是關心台灣文學國際化的知識人,包括姚嘉文前院長,「一個人抵過一個智庫」的范疇先生,還有致力台灣文學外譯的吳介禎姐妹。 蔣永學先生自力翻譯了「戒嚴」,他不稱自己為「漢學家」而創造了德文「台灣學家」的新字。 下村先生三十多年翻譯了十七本台灣文學書籍,特別喜愛原住民文學,現在正在翻譯我的「傀儡花」,預定九月出版。 兩人都是超級「台灣之友」。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 ●全文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鳳山開漳聖王廟。 及與外祖父林朝木/二舅林瑞泰之淵源。 兼請教鳳山父老有關「李元平先生」事蹟及1943年「軍犬啃死案」。 昨天去鳳山拜訪幾位表哥。大家都已年過七十,但依舊精神飽滿,甚感欣慰。 歸途路過一廟,廟埕寬廣到還有一條路橫切而過。廟之氣勢也很驚人。原來是「鳳邑開漳聖王廟」。我過去隱隱覺得鳳山居民大部分是漳州裔,但不敢確定,今見此廟,大喜。這真是我見過最大的開漳聖王廟。廟內陳元光塑像莊嚴慈祥。(PS:我表哥說,他們來自銀同,泉州同安,不是漳州府)。 此廟有嘉慶七年,壬戍(1802)香爐,故廟史已216年以上。(PS:創建年代1770年,故已248年。) 更驚喜發現,外祖父林朝木先生,任此廟管理人或主委長達二十三年(1944-1968),其後二舅林瑞泰先生也當了兩任主委。外祖父是1968年以82歲高齡過世,真是鞠躬盡瘁了。 有個疑問請教鳳山父老:廟史中提到昭和17年(1942年)的管理人李元平為「文化協會」之鳳山負責人(也讓我聯想到農民組合的簡吉,也出身鳳山),因此被日本人下獄。接著1943年發生「軍犬啃死案⋯⋯震驚高雄州」,導致廟方驚駭,竟將嘉慶年傳承之石碑磨平,毀了廟史。不知鳳山耆老仍有知其事詳情者? 也因此家外祖父1944年(昭和19年)得以接任管理人,似有收拾殘局之意。1944,家母已自東京女子藥科專校學成回鄉,在高雄市之台灣鋁業会社(今台鋁生活廣場)任職。然後1945年,日本投降。這段歷史,有亂也滄桑之感。 此廟在外祖父當任主委時,在1950年代曾將大片廟地借予大陳義胞居住,竟反而遮住廟門。迄1996始搬遷拆除,因此,我兒時家母歸寧都會去拜廟:天公廟,雙慈亭,龍山寺,而獨漏此廟。 另有美中不足者。此廟原坐南朝北,面對一淸澈湖水,當地人認為「前一淸澈湖水俗稱龍穴,據傳自赤山延新庄仔到五塊厝,是為龍脈」。但本廟因年久不堪使用,1972拆除,1975重建,改為坐北朝南。似乎未有廟照留存,殊為可惜。 是為記。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 ●全文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圖/攝於尼古拉宮男廁 圖/尼古拉宮外觀 在尼古拉宮晚餐及看俄國的民俗舞蹈。因為不准照相,所以我只照了男廁所及宮殿外觀(照片一、四)後來看到網路上竟有宮殿內照及表演照(照片三、五)。尼古拉宮就是尼古拉一世蓋的。 在宮殿旁不遠的圓環,有尼古拉一世的雕像,故神武威赫矣。可是,他很可能是服毒自殺死的(但未有歷史記載。像同治之是否死於梅毒,及鄭成功是否死於自殘)。那是1855年,合大清的咸豐五年。那年他59歲,即位的第三十年。 在這五年前,道光皇帝旻寧死了,也是在位的第三十年,年58歲,非常相近。 我對帝俄聖彼得堡時代的男性俄皇,一直充滿敬意。但這些男性沙皇命運不佳,幾乎都是猝死。而除了彼得大帝與讓拿破崙慘敗的亞歷山大一世外,都是凶死,非自然死亡。而我覺得,他們大都很努力政事,都有心做好,也都極具良知。也許因無能而政績不佳,但基本上都不是昏庸之主,至少以我的標準而言,都算好皇帝。 尼古拉一世就是一個例子。 帝俄時代最讓人詬病的是農奴制度。在農奴制度下,最相對受益的是貴族。然後,當1789年法國大革命後,民主思潮席捲歐洲,帝俄則相對保守。雖然也有少數農民出來反抗,但無法像清朝的太平天國那樣撼動局勢。 反而是一些有良心具新思維的貴族,挺身而出,為農民説話。例如,寫農奴生活「獵人日記」的屠格湼夫,具人道自由主義精神的托爾斯泰。而這兩人都是貴族。而後來有一些貴族軍官甚至為了倡導君主立憲,解放農奴,而「造反有理」,付諸行動的,後來被稱為「十二月黨人」。這就好像滿清的八旗去倡導君主立憲而革命。他們第一次發難,撼動了朝廷,就是1825年12月14日,尼古拉一世登基那天。 喜歡收集兵器的尼古拉一世,在登基第一天,果決動用軍隊,在就位之儀式上,大砲轟響,敉平了革新派軍官的變亂。猶存活的「十二月黨人」則被流放至赤塔。相當於清代的流放寧古塔。試想在道光五年(1825)有八旗弟子因號召君主立憲而起事,而被殺或被流放,我們是不是會很感動?而他們把歐洲生活方式帶到赤塔。從此也為亞洲西伯利亞帶著文化上鉅大影響。 至於尼古拉一世,他在世時,也為農奴制度提出調整,大幅改善農民的生活。然而反對派永遠會認為做得不夠,而讓他覺得心煩。最後,到了1855年,他對土耳其動手,就是克里米亞戰爭。傳統上俄羅斯進攻土耳其都是打勝仗的,但這一次英、法為了遏止俄國勢力的擴張,聯手對付俄國。於是戰事大不利俄方。戰事未結束之際,尼古拉一世突然死了,死因不明。歷史上盛傳的說法是,尼古拉一世為了戰事失利自殺而死。13年前,在東方,驕傲的大清,第一次為「洋夷」所敗,這就是1842的鴉片戰爭。我們能想像道光因而內疚或悔恨自殺嗎? 我們現代讀那時代的文學作品,屠格湼夫、杜斯托也夫斯基、托爾斯泰。還有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心靈都受到震撼。那時俄國不論人民或皇室,似乎都充滿了矛盾、憂鬱與悲愴,而又都是自省、努力與上進。 他的繼任人,亞歷山大二世,廢除了農奴制度,但還是為革命党人(君主立憲派)以炸彈刺殺。 然後最後的沙皇尼古拉二世,現在後人都同意他宅心仁厚。他為了國事家事(血友病的小太子),早就心力交瘁。歷史上這樣記載他的退位:(二月革命後),「一九一七年三月十五日,尼古拉二世淡定地接受了他的結局,一邊看莎士比亞,一邊簽了退位詔書,將沙皇之位傳給了自己的弟弟。皇弟更勝時務,第二天也宣布放棄皇位。於是羅曼諾夫王朝就這樣澈底終結了。」 比起五年前1912年發生在中國大清皇室退位經過,我們對尼古拉能不尊敬嗎?然而,尼古拉二世的遭遇,我們都知道了。1918年7月17日,在被監禁的東西伯利亞葉卡捷琳娜城,全家被殺。 看東、西歷史,羅曼諾夫王朝與愛新覺羅王朝的命運,還真令人唏噓啊。爾後,第二次世界大戰,兩國分別對德及對日的奮戰,都令人脫帽致敬。戰後,蘇聯有史達林的大整肅,中國有毛澤東的文革,都何其不幸。 既往矣,如今兩國皆有強人,兩國的人民,也都享受了經濟上空前未有的好生活。但很鉅大的差異是,1991年,USSR 大蘇聯解體了,回歸為俄羅斯。三百年來擴張政策併吞的小國及小民族,都獨立了,雖然都是俄文世界。而在另一邊,強國夢及集權制正夯。兩國人民未來的命運,又會有如何的不同呢? 這是二十一世紀的「天問」。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目前以醫學教授而跨界擔任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駐校作家。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陳耀昌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5061817410 ●本文為作者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圖/電影一八九五乙未 Part 1:八卦山戰役123週年。 1895年8月28日(舊曆七月初九日)。大日軍北白川宮親王率兵攻彰化城,破之。知府黎景嵩、知縣羅樹勲奔逃,黑旗統領吳彭年力戰死之,營弁李士炳、沈福山在八卦山戰死。 ⋯⋯前帶防營官弁花翎副將陳尚志死於市仔尾,其哨官千總嚴雲龍死於紅毛井,吳湯興戰死東門外。⋯⋯吳湯興之妻投水而死(註:後來我們知道黃賢妹投水未死,又絕食而死殉夫)。 ⋯⋯是役也,軍民死者四、五百人,⋯⋯辜顯榮單騎至和美線至鹿港,⋯⋯親王滯在彰化街台灣府署一個月。彰城設野戰病院⋯⋯後數日疫症流行,忽千餘人。⋯⋯至九月初,師團健者約五分之一,山根少將、中岡大佐、緒方參謀及其他將校,多入鬼籍,行軍困難,於此可見一斑。 ~吳德功〈讓台記〉 圖/太魯閣戰役 Part 2:太魯閣戰役結束104週年。 1914年8月28日,日本總督府宣佈:太魯閣戰役結束。(6月26日,佐久間左馬太負傷)。也就是說,要到八卦山戰役後的19週年,日本才算真正「統一台灣」。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目前以醫學教授而跨界擔任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駐校作家。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陳耀昌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5061817410本文為作者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圖/鐵谷山宮 我一篇2016年8月9日去台東池上新開園尋訪劉德杓卻意外看到陳輝煌陳協台的披文,「記一個台灣史東部豪族」,不知為何重現FB網路,而且回應頗為熱烈。而江明樹先生更在回應中提到1896劉德杓與1915余清芳事件之相關脈絡,讓我無意中發現一件劉德杓事蹟的疑點。圖/劉德杓檔案介紹 長久以來,我們都認為劉德杓在1896年3月雷公火之役被原住民打敗後,就越過中央山脈到雲林古坑與「鐵國山」柯鐵虎合流,再與日軍纒鬥奮戰一年,才在1897年12月被日軍所俘。然後1900年1月,日本人以他和清國換俘,交換本已逃到廈門的簡大獅。 因江明樹先生之提示,我發現劉德杓在台灣有廟!而且,不是在雲林古坑,而是在台南的楠西。楠西有個「鐵谷山宮」,祭拜當年抗日身死的方府千歲(方大憨?),劉府元帥(劉德杓?)及一位陳府三元帥(陳荷?)。妙的是,鐵谷山與鐵國山,台語發音非常相近。 劉德杓在台灣有廟!這可是一大發現! 而當年如果劉德杓由玉山北麓翻過中央山脈,則到古坑,若走南麓,則到楠西。兩者俱有可能。 只是,劉德杓並未如楠西父老所言之戰死,而古坑則似乎沒有絲毫有關劉德杓的傳說或遺跡⋯⋯? 最簡單的,是去查日本人的台灣總督府文獻。但可惜我不懂日文。若承蒙幫忙,萬分感激! 作者為臺灣醫學血液疾病及骨髓移植教授、台灣史小說家,獲得多項文學獎,目前以醫學教授而跨界擔任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駐校作家。●本文經作者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陳耀昌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5061817410●本文為作者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