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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燼》網路評價正反兩極 鍾孟宏:早知水很燙、還是要踩進去

導演鍾孟宏率領主演莫子儀、許瑋甯、侯彥西,以及編劇朱嘉漢、配樂盧律銘勤跑《餘燼》映後近30場,親上火線與觀眾面對面問答互動。面對網路上正反觀影心得,導演鍾孟宏坦言:「當初我們要做這個片子的時候,我就知道腳踩進去的水是很燙的,但我如果不踩下去,就沒辦法讓大家用不同視角去看歷史。」共同編劇朱嘉漢表示,電影以警匪類型和破碎敘事方式呈現歷史真相的多重面貌,他認為觀眾有憤怒或質疑的情緒,遠勝於麻木與漠視,並希望白色恐怖議題能持續引發省思。 相隔10年再度同框演出同一部電影的莫子儀與許瑋甯,雖然在《餘燼》中沒有對手戲,兩人一起宣傳仍覺得開心能碰到老朋友,莫子儀笑說:「我們都看著彼此的成長與轉變,比如說我們都步入婚姻,平時也會互相鼓勵和祝福。」許瑋甯在映後中分享這次演繹的角色許小姐:「對於許小姐來說,她更多是在尋找與父親的連結,試圖理解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我認為這個角色的核心在於理解、將心比心,同時也是一段療傷與靠近的旅程。」 她分享和鮑起靜對戲時,導演正好看到陽光灑落的畫面格外美麗,便要求演員在講到特定台詞時,恰到好處地走到定位,她稱讚導演對每一幀畫面的構圖都精雕細琢,所有細節都像經過精密計算後層層堆疊而成。 由導演鍾孟宏親自填詞、配樂盧律銘作曲的電影主題曲《北方來的人》,入圍今年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鍾孟宏導演強調這首歌曲想表達一個很多人遺忘不了、總在徘徊尋找答案的時代,寫出無數人顛沛流離的一生,以及不斷堅守的使命。有觀眾分享:「片尾曲聽起來溫柔又和諧,但歌詞卻是講那些撤遷來台的人。童貞純淨的歌聲、以為的應許之地,對比往後長達40年的白色恐怖,更顯諷刺。」

鍾孟宏《餘燼》劇本有8版 百桌流水席來真的 街友對莫子儀喊凍蒜

入圍金馬5大獎的電影《餘燼》,昨晚舉辦電影首映會,導演鍾孟宏率領演員莫子儀、劉冠廷、陳以文、李銘忠、侯彥西、小薰(黃瀞怡)出席。鍾孟宏透露從寫劇本、拍攝到剪接花了很長時間,片長又近3小時,曾覺得這部電影不會上映。而拍攝劇中流水席那場戲壓力太大,為了真實,現場請了總舖師料理,每桌也都放了佛跳牆,現場有街友加入,而莫子儀也逐桌敬酒,甚至被認為是候選人,被喊「凍蒜。」 陳以文以鍾孟宏執導的《陽光普照》摘下金馬影帝,兩人此次再度合作。鍾孟宏透露,陳以文簽約前一刻降價,讓他相當感動。陳以文也分享:「兩年前第一次閱讀《餘燼》劇本,故事裡人物數量多,閱讀時得放慢節奏。後來劇本經歷了「耶誕特別版」、「迎春賀喜版」,直到出現「最終不改版」又有「準備開拍版」,才最終定版進行拍攝。」 鍾孟宏則表示,《餘燼》總共有8版劇本。而第一次和鍾孟宏導演合作的莫子儀,不僅親自扛起攝影機拍攝第一人稱視角畫面,在美國拍攝時還當起燈光師。侯彥西也分享,當時收到鍾孟宏邀請很開心,也問了劉冠廷合作祕訣;劉冠廷笑說:「不要再問我,我也很緊張!」劉冠廷印象最深刻是墜樓戲,他透露當時其實是倒著拍,「就是把人往上拉呈現墜落的效果,機器跟人要完美配合,所以只能一試再試,我忘了試幾次,總之那天大部分時間都只拍這一顆鏡頭,大家都辛苦了。」 李銘忠則說,當時收到劇本時一頭霧水,不過有聽過台灣的白色恐怖,但也肯定台灣比馬來西亞開放,「馬來西亞也有黑暗歷史,非常敏感,至今都不能談。」《餘燼》將在11/15全台90間戲院上映。

鍾孟宏《餘燼》直探白色恐怖與和解 莫子儀分飾兩角入圍金馬男配

《餘燼》題材直探白色恐怖歷史,導演鍾孟宏強調,在觀點處理上需格外謹慎,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引爆許多深藏在時空底下的地雷,他說:「記憶經常變成深化的教條,不同的記憶也可能成為衝突的根源。」 電影《餘燼》遊走於多線時空,特別是莫子儀與金士傑兩人代表台灣歷史中兩個不同族群的象徵。起初莫子儀的角色只看到對方、看不到自己,而金士傑則只看到自己、看不到對方,直到電影尾聲兩人才真正「看見」彼此。導演指出:「歷史的和解是很難企及的,但在和解之前會經過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彼此看到對方就是這過程的開始。」 以《餘燼》入圍今年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莫子儀,在片中一人分飾兩角,既是1956年白色恐佈受害者莫聲遠,也是2006年作為受害者家屬的莫子凡。為了深入理解兩個角色,莫子儀大量投入準備工作,閱讀記載白色恐怖事件的《無法送達的遺書》,並研究受害者家屬資料,以理解他們內心複雜的情感。 莫子儀形容:「《餘燼》片名就像是已經沒有火焰不再燃燒,但仍能感受到餘燼底下的溫度,還有重新燃起的灰燼。他們似乎已經結束了生命,但還有一些東西在持續燃燒。」他也坦言角色中的自責、不解與愧疚之情難以呈現,而鍾孟宏導演對情緒的掌握讓他倍感安心,並給予了他許多指導。 金士傑是資深劇場表演者,一直是莫子儀從小敬仰的對象,這次與金士傑的合作成為他演藝生涯中的一大里程碑。他分享拍攝首日結束後,金士傑耐心地與他交流拍攝心得,這讓莫子儀深受啟發,親身體會到金士傑多年來對表演的專注和專業精神。片中金士傑飾演的角色許士節曾任調查局特務,他回憶起與導演鍾孟宏的討論,這些交流讓他對角色有了更深層的理解,「許士節的內心掙扎是演繹這個角色的關鍵,我在角色辨認上做了大量功課,這是一段有趣且富挑戰性的旅程。」《餘燼》將在11/15全台上映,更多電影資訊請上官方社群查看:https://www.facebook.com/film.embers

劉冠廷演鍾孟宏電影下場都不太好 莫子儀莫名被點裸身洗澡戲

電影《餘燼》監製瞿友寧與導演鍾孟宏,率領主要演員莫子儀、金士傑、劉冠廷、王柏傑、李銘忠、馬志翔、侯彥西一同出席記者會。劉冠廷已經是第6度與鍾孟宏合作,他表示自己還是一樣緊張,因為前5次的下場都不太好,領便當次數居高不下,讓他每次接演都要先看劇本角色,鍾孟宏坦言為劉冠廷在《餘燼》的結局糾結許久,但他覺得自己最後的安排是對的。 而今天也是王柏傑在日前酒駕風波後首次露面,他表示:「一切都很好,現在準備新作品,正在前製作業當中。」此次王柏傑飾演的角色與張震有場打鬥戲,他笑說其實最嚇人的是第一顆撞牆的鏡頭:「撞牆的那一下是第一顆,我們彼此都很用力,震哥嚇到的我也嚇到。」 張震是鍾孟宏2008年首部劇情長片作品《停車》的男主角,2人相隔16年再合作,張震也因此片入圍本屆金馬影帝。鍾孟宏笑說:「張震是我第一部電影的男主角,我這16年來每天都想著他,希望能再合作。」片中王柏傑與莫子儀都有裸露上半身的養眼戲,莫子儀一度納悶演員有王柏傑、劉冠廷,為什麼會安排自己拍洗澡戲?而且還是拍攝前幾天才知道,但沒特別準備,只是緊張到吃不太下而已。 此次電影《餘燼》在本屆金馬獎僅獲5項入圍,鍾孟宏被問是否心情受影響?他語重心長地說:「所有人對你很好的時候,你覺得世界是公平的,有天不如意的話,又覺得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我覺得現在要想,是誰在你旁邊支持你,與你一同完成這件事情,應該要心懷感謝。金馬不會因為沒有哪部片子而有任何失色。」 《餘燼》劇本架構龐大,動用的演員人數之多也令人咋舌,即使連一個小角色,也找來有知名度的演員演出。鍾孟宏表示演員時間難喬,尤其幸運能請來金士傑演出重要角色:「當初我去找他時真的很忐忑不安,如果他拒絕我,坦白說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能找誰。因為這角色太重要了,是那個時代的標誌。」 鍾孟宏不諱言《餘燼》題材對對某些人來說比較敏感,但他自認與政治無關,只是想拍一個「和解」的故事。《餘燼》將於11/15上映。

鍾孟宏新作《餘燼》前導預告創數十萬觀看 小薰與莫子儀同台飆戲

金獎導演鍾孟宏新作《餘燼》前導預告才釋出就突破千次分享、數十萬觀看,今公開全新卡司,曾獲台北電影獎最佳新演員及金鐘獎迷你劇集最佳女配角的小薰(黃瀞怡)成為片中極少數的女性角色之一。小薰飾演小男孩的母親,鍾孟宏導演透露:「這個片子最大的起始點就是從小男孩的記憶開始,他的記憶延伸了整個故事。」《餘燼》的時間線拉扯近50多年,故事所在的時空被小男孩的記憶所包圍,電影以一個記憶開始,也是以一個個記憶結束。 在《餘燼》中莫子儀一人分飾兩角,不僅是那位小男孩長大後的角色莫子凡,更同時是男孩的爸爸、小薰的丈夫莫聲遠。兩個角色經歷的故事背景橫跨了半個世紀,為此莫子儀在兩位父子間的角色情感連結下足功夫,「過去的事情對莫子凡來說,不是放下了,而是沒辦法,只能被迫『放著』。莫聲遠過世時,莫子凡才六歲,被媽媽帶著去認屍。那是一個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問的年代,連父親為何會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許連痛、恨、傷心、難過都不知道,唯一能感受到的,可能只有恐懼。」 電影中有場認屍的戲,讓小薰一到片場就相當震撼,她透露:「現場還原了當時那個年代,你必須在一個密閉空間認屍,而我不只要認丈夫的屍體,甚至還帶著小孩,這是一件多殘忍、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換作是我本人,我真的做不到,這會造成多大的心理創傷。」 在極高壓下,小薰的表演讓導演很是滿意,小薰說:「跟鍾導拍片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給演員的空間很大之外,需要調整的時候,也會給予非常清楚的指令。」《餘燼》為鍾孟宏導演第7部劇情長片,導演坦言:「這次的拍攝是前所未有的困難!」不僅籌備期、拍攝期都比以往還長,導演強調:「這次有將近20多位的主演安排,每個人的檔期要花很多時間協調,橫跨台灣南北的場地調度,還有幾場戲是百、千人的臨演安排。」 《餘燼》故事描述發生在市場裡的一起凶殺案劃破了寧靜,接二連三的刑事案件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關聯。警官張振澤(張震飾演)與搭擋小蔡在諸多謎團中找尋線索,辦案方向卻逐漸分歧,這時出現一名陌生男子莫子凡(莫子儀飾演),不斷被喚醒的過往記憶,真相慢慢浮現。《餘燼》將在11/15上映,更多電影資訊請上官方社群查看:https://www.facebook.com/film.embers

「這個世界就是需要我們這些熱情的傻子,哈哈!」金馬最佳導演:鍾孟宏

圖/鍾孟宏 【記者古碧玲採訪/攝影:朱凱弘/圖片提供:鍾孟宏】「導演還有長足的進步空間。也許我還要熬個五年、八年的,也最好能再拍個十年、二十年的。」接受訪問時,鍾孟宏這樣說。 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那晚,鍾孟宏以第二部劇情片的「第四張畫」拿下金馬獎最佳導演獎與年度最傑出電影獎,一夕間,鍾孟宏的名號走出一個小眾影迷的世界,開始有了大眾知名度。 拍攝首部紀錄片「醫生」,鍾孟宏援用美國風景畫家艾德華‧哈波(Edward Hopper)畫中那種孤寂的人物,來設計全片的光影與美學,加上選材,以及鍾孟宏獨特冷冽不煽情的處理手法,讓他初試啼聲就在二○○六年引起社會強烈的關注。圖/潮人物提供  停車票房極慘澹 然而,這好景並未延伸到「停車」上。二○○八年那年,「海角七號」寫下五億三千萬票房紀錄,其後的「冏男孩」、「九降風」等也都賣得滿堂彩,唯有鍾孟宏的第一部劇情片「停車」在同年上映票房紀錄卻極其慘澹。 鍾孟宏不諱言,拍完「停車」後,他的甜蜜生活製片公司差點關門,「公司周轉有問題,我有廣告可拍都差點做不下去了。」他還說,「自己短期在台灣的賣座肯定不會好的,我得把自己的電影觀眾拉大,轉一個方向去分散你的風險,從其他市場回收,再做下一部電影,否則你做電影的意義就不大了。」 當時,鍾孟宏的友人們不免要戲謔他:「總不能讓你廣告也好,電影也一鳴驚人吧,世界上的好處怎能你一人獨得?」圖/鍾孟宏  影音人員環境艱困 這些年,台灣的大環境狀態讓影音從業人員愈來愈艱困,一心想拍電影的鍾孟宏側身廣告圈,與客戶、代理商周旋,成為拍廣告片的一把手,尚能累積些資本,供他做電影夢,但「要再熬」,鍾孟宏心裡也是有數的。 年少時懷抱著對電影的憧憬,鍾孟宏赴芝加哥藝術學院念電影製作,返台卻遇上了新電影被宣告已死的年代,觀眾不願再走進戲院看本土電影,鍾孟宏只好轉進廣告圈,從助理、副導做起,也擔任過侯孝賢、吳念真等人的副手,一路熬上來。 影像質感與律動節奏秀異,畫面精緻華麗,韻律優美流暢,鍾孟宏以自己特有的創意與風格,拍汽車、拍礦泉水、拍銀行等商品,使得廣告片變好看了,他也得以在這圈子脫穎而出,成為獨當一面的廣告片導演。 但這些對鍾孟宏來說,就是讓大家有錢可賺的謀生工具,他心心念念所繫的仍是拍電影。圖/潮人物提供  情緒凝鍊 掏挖內心深處 在得金馬獎最佳導演之前,鍾孟宏化身為「第四張畫」的攝影師「中島長雄」,獲得了西班牙瓦拉多利國際影展最佳攝影獎。縱使是滄桑頹喪的故事,蕭索陰森的場景,都能凝鍊成風格強烈、如詩般的攝影美學,只是他習慣把劇中的情緒收得緊,大有「說出來即不是禪」的意味。 一部紀錄片,兩部劇情片,鍾孟宏挑戰的都是掏挖著閱聽人的內心深處,本該不忍凝視的陰暗素材,卻被他處理得深沉又不晦澀。 「醫生」全片以黑白基調訴說著一個真實故事。那年七月四日的美國國慶日,留美的放射腫瘤科溫碧謙醫生正陪著首次赴美探訪兒孫的雙親看煙火之際,突然被召喚回家,一踏家門,入眼的是脖子上纏著童軍繩、十三歲兒子溫昱和的冰冷屍體,致力於救人的醫生此刻只能束手,這道傷痕遂成為永遠結不了的痂,磨蝕著醫生與其家人。 「停車」描寫一對不孕的年輕夫妻,丈夫應妻子的囑咐買了蛋糕準備回家,車子卻被一個皮條客卡在停車格裡,以至於離不開這座破爛公寓,一整個晚上他就周旋在兒子被槍斃的老人、皮條客、大陸妓女、金盆洗手的前黑道份子理髮師、現役黑道老大、躲地下錢莊的香港西裝店老闆等人之間,這位車主不斷捲入一場場莫名奇妙的糾葛中,被修理得鼻青眼腫就是回不了家……,最後帶著老人的孫女、大陸妓女、香港西裝店老闆離去……。 「第四張畫」則敘述一位十歲的孩子,父親往生了,連一張像樣的遺照都沒有,只能自己畫;失怙的孩子無人照料,跟在外省籍的老校工身邊,晃盪了一段時間,直到改嫁到南部的中國籍母親來接走他,開始與城府陰狠的繼父一起生活,也認識了第二個給他溫暖的小混混「手槍仔」。白天跟著手槍仔四處打劫、闖空門,於是,在課堂上他畫出第二張畫,手槍仔最明顯的特徵。夜晚夢裡見到「不見了」的哥哥,陰森的家裡讓他背脊發涼到夜夜無法入眠,一再跑到卡拉OK酒店去找工作中的媽媽,第三張畫他畫下了哥哥漂蕩在海邊的身影,與海岸邊那塊印著「Made in Taiwan」拖鞋腳印的水泥塊不時相互對照著…… 以《第四張畫》首映的台北電影節開幕典禮上,鍾孟宏自陳,這將是他可被稱為「孩童三部曲」的階段性創作主題總結。而無論是有著天人阻隔的失倫、處處碰壁的都會人,孤兒般漂泊的下一代,他都捨棄了大灑狗血、煽動情緒的表現手法,拍得極其冷靜低調收斂,讓觀影者得費點心思去想去看,而非把情緒狂放宣洩後就走出戲院。圖/鍾孟宏  沉澱理性 呈現客觀 事實上,拍攝「醫生」時,鍾孟宏自己也被劇中人溫碧謙醫師夫妻的哀慟所震懾,幾度潸然淚下,但最後他卻打住了,不願直接表現出那巨大的傷痛,所有痛哭失聲的片段都被他剪掉,鍾孟宏自省道:「難道我只是想拍一部讓大家在戲院哭成一團的電影嗎?如果是,那放一顆催淚彈就好了,根本不用拍電影!之後,在拍攝過程中,從鏡頭裡仍然看到很多令人鼻酸的畫面,但是我一直避免讓它無限蔓延,因為我相信唯有沉澱和理性,才有可能呈現較客觀的角度。」 這種沉澱與理性貫穿在鍾孟宏的每部電影裡,間或浮盪著一種無言的疏離,成為鮮明的「鍾式風格」。 只是「醫生」的評價與票房俱佳,而第一部劇情片「停車」則叫好不叫座。鍾孟宏笑說:「拍『停車』那時根本不會拍電影。」或許因為初執導筒,野心難免大,加上情節、人物多線發展,他耗了整整四小時的底片,「其實你只需要一百二十分鐘,那些東西當初在做的時候都是錢,等於都是丟掉了。」拍「第四張畫」時,鍾孟宏強烈風格不變,只是節制多了,「一來故事比較是一條線到底。再來你還是要拍,不能只是賠人家的錢或拿自己的錢出來玩,這動輒幾千萬,是很拚的事。」 一再碰觸看似社會底層邊緣人物境遇的題材,鍾孟宏卻否認自己是個有社會關懷情操的電影工作者,常有人問他拍電影到底是什麼目的?他的回答總是:「我想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讓我更了解這世界,也讓更多人分享而已,把當地的人事時地物拍給人看,如果可以拍到人類共同的徵兆、狀況,我覺得拍電影是滿美妙的。」 圖/潮人物提供  想講台灣人故事 鍾孟宏說自己一直想講個很簡單的台灣人形貌,卻發現台灣人的定義太過複雜,從原住民、福佬人、客家人到六十年前大舉徙台的中國各省人,怎麼樣的人才算是台灣人?「現在下一代的台灣人又更複雜,有越南新娘、大陸新娘跟台灣人結婚生出來的孩子,這些人最後在這塊土地會變成怎樣?」 鍾孟宏以一個從小沒有父親的個案放進「第四張畫」來探索台灣人,「其實這就是人最早的原型,孩子生下來,他絕對原來是有父有母的,有兄弟姐妹的,若用哲學上的辨證來說,基本上人生下來就是孤獨的,如果現實上的父親不見了、母親未知、哥哥不見了,到底這小孩的世界會是什麼?他是怎麼獨立生活在這世界?他成長後未來又會面對什麼樣的東西?我只是想用這個個案來看社會的縮影而已。」 在「第四張畫」這部漾滿孤獨感、劇中人個個都似心靈殘疾般的電影裡,觀眾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鍾孟宏坦言,「因為希望就像是一團小火苗一樣,很容易被吹熄,而小火苗是很難感受到溫暖的,只能感受不是黑暗的,如果你看到最後那小孩的容顏的時候,還能夠打動你一點點,只要我們心裡還有一點點火苗,你去看你週遭的孩子,甚至自己的孩子,你想辦法去照亮他們,藉由這影片把你心裡面那一點小火苗去散發給週遭的人。」  第四張畫反應兩極 第四十七屆金馬獎挑出最佳影片獎項時,評審團在「第四張畫」與「當愛來的時候」兩部電影間拉鋸,國外評審明顯偏好「第四張畫」;當該片在國內、外放映,觀眾的反應也相當兩極。在國內,他的黑色幽默與詼諧,加上熟悉的演員意外的演出,暫時舒緩了觀影者心中的陰霾,觀眾席不時傳出笑聲,但國外觀眾則是安安靜靜地看,「你不清楚他們到底看得怎樣,但當提問時,發現國外觀眾提的問題都是在電影裡的問題,你會發現給那些觀眾看還滿幸福的。」 心知肚明自己的電影是比較小眾的,即便如此,鍾孟宏仍不願媚俗地去拍攝迎合觀眾的電影,「台灣觀眾要看什麼東西我大概可以清楚知道,但你所受的訓練就是這樣,你怎麼可能再回來做個你不相信的東西?何況人只有一輩子而已,你這輩子要為誰做事情?拍電影還要迎合更多看不到的人,那就滿恐怖了。」 拍自己不熟悉的世界,鍾孟宏卻能精準地抓到這些世界的氛圍、色彩與陳設、人們講話的語氣、與慣用語彙,談起事前的研究與準備功夫,他說:「其實我都是到現場看到人、環境才想說要怎麼拍,我不是很會做研究的人,我都叫我下面的人去做。我相信事前研究很重要,但我更相信製作過程,現場拍時所發生的各種狀況更重要。」  大量閱讀很重要 訪問這天,鍾孟宏桌上擺著大陸作家蘇童的小說「碧奴」,他認為與其去做拍片事前的研究,「反倒是大量閱讀很重要,像我很瘋狂大陸作家,他們對於影像的描繪很厲害,他們的文章恨不得把全天下最狠的文字給抓下來,他們的文字寫得都那麼張牙舞爪那麼生猛,他們對情節的影像描繪就像看電影一樣。」 而日本作家如司馬遼太郎等人的時代小說,也叫鍾孟宏一讀難以釋手,「當他們描寫一個人的情感時,為什麼可以用那麼簡單的字來描寫?如果用人基本的情感去感受這些事時,會發現任何時期任何環境都會有這些人類共通的情感。」他把這些用諸於構思「第四張畫」:「為什麼我那麼倒楣,我十歲老爸就死了?我為什麼要哭?為什麼很難過?劇中人小翔十歲前必定發生過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但這些都不是我要去講的,而是觀眾要去想的。我覺得你在思考電影最美妙的就是這些東西。」 「要出人頭地就要比別人努力。」即使得了金馬獎,鍾孟宏知道,那並不代表拍電影這條路從此就一帆風順了,也不保證觀眾就願意買單進戲院看你的電影,電影可以讓人一夕爆紅,也可以讓人一天就墜入谷底,「最大的幫助就是對下一部戲的資金可能會有著落,我最好還能走個十年、二十年,如果有一天真的沒電影拍,就得靠『中島長雄』的攝影來謀下輩子的飯碗。」 得獎後,鍾孟宏旋即赴法國,繼續為「第四張畫」開拓海外市場,腦中更不停地思索下一部戲,可以預見的,他所選擇的題材依然不走迎合大眾市場的口味。二十年後,我們再回頭看台灣電影,「鍾孟宏」將是標誌這時代「作者論」最重要的導演,他不斷地超越自己,也讓我們看到不同面向的台灣社會與台灣人,必然會在電影史的扉頁裡書寫出最特殊的篇章。  後記: 鍾孟宏看到我們雜誌時,打趣說:「拍電影像跳樓自殺,而辦雜誌是慢性自殺,兩樣都是死,只是一個死得快,一個死得慢。但這個世界就是需要我們這些熱情的傻子,哈哈。」 ●本文經潮人物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潮人物網路平台:https://chewpeople.com.tw/vol2-47thg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