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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迎來遍地金黃之際,台灣好基金會也邀請藝術家蔣勳、曾永玲與董承濂在池上的穀倉藝術館舉辦《金剛經.諸相非相》展覽,以藝術面向來詮釋金剛經所描述的「諸相非相」。蔣勳表示,西方博物館最重要的繪畫都來自聖經,但東方卻很少人用金剛經做展覽,源起於西元前2800年前的金剛經,不僅是當年一場關於佛法的辯論,也是闡述如何追求生命真理的寶典,「在疫情過去後,希望大家都能夠祝福眾生,能心裡歡喜吉祥,並把這個展覽獻給所有眾生。」 蔣勳接觸金剛經,最早是因為父親過世,後來也為朋友抄經祝福,有次他朋友眼睛要開刀,成功機率只有5%,他花了6天時間為朋友念經並錄音,想著萬一朋友日後失明可以聽經,沒想到等他錄好音送到醫院時,朋友手術奇蹟似成功了,而這個錄音,就是目前網路上流傳的版本。 蔣勳為「諸相非相」展覽,除了有油畫《袛樹給孤獨園》,描繪出他心目中當年悉達多太子講課的園林,想像兩千八百年前在森林裡靜坐修行的萬物眾生,他覺得現在的池上就像當年的袛樹給孤獨園,很多人在這供養的他們的善意。畫作前還特別供養一盆董承濂多年前從吳哥窟帶走的菩提樹種子,所分支出的菩提樹盆栽,別具意義。 另外以往因陽光直射不曾放置展覽品的長廊,也展出蔣勳清晨恭敬手抄的十八連幅金剛經,而且是裱貼在牆上。蔣勳表示,看到泰山摩崖刻石金剛經的毅力,也很好奇這些書法在經過時間的洗禮會變成什麼模樣,搭配蔣勳朗讀《金剛經》與寺廟鐘聲,還有當年蔣勳為父親在病榻前朗讀的唐代印本《金剛經》也是首度公開展出。 另外曾於東海大學美術系受教於蔣勳的藝術家曾美玲、董承濂亦參與《金剛經.諸相非相》的策畫與展出。曾美玲與董承濂對於金剛經各有詮釋與領悟,並融入他們的創作中。擅長金工工藝的曾永玲表示,她工作時都會聽蔣勳老師念的金剛經,很多聽不太懂,像是「云何降服其心」,但蔣勳告訴她,不用急著找翻譯,「有一天句子會來找你。」這次曾永玲展覽的作品,藉著大坡池的荷葉,以展間燈光輪替的映出的影子明暗,來呼應展覽主題「諸相非相」。 董承濂虛實相應的多媒體裝置作品「八十八吉祥」,以「萬花筒」的概念打造各種不同的「諸相非相」,其中一件由無數鏡面包圍的《八十八吉祥之我執與無我的法輪》,可讓觀者坐在其中,感受有我、無我,由明到暗,外相內在與萬物相連的世界,此件作品參觀人限時3分鐘,需現場抽號碼牌。 蔣勳表示,「諸相非相」展覽的英文命名原先有7個版本,最後他選擇了董承濂的「Diamond Sutra - Beyond All Illusions」,不執著、不框住,就是無限創造,也是展覽真正的目的。 此外,《金剛經.諸相非相》也獲得國立故宮博物院及國家圖書館的支持,提供宋開慶元年壽聖寺刊本(西元1259年)及元至正元年雙色套印(西元1341年) 復刻本,見證信仰帶動印刷發展的經典文獻。現場另設置聲音留言與傳送專區,來訪的觀眾可以留下自己的聲音,為眾人獻上祝福。 之後《金剛經.諸相非相》也將進行跨域聯展,於池上蔣勳書房,及台南和通蔣勲書房策畫,《金剛經.夢幻泡影》和《金剛經.應無所住》,讓觀眾體驗一場平靜自在的內在對話與生命追尋。 《金剛經.諸相非相》 日期:2024/10/25(五)~3/2(日) 時間:週三~週日10:30~17:30 地點:池上穀倉藝術館(台東縣池上鄉中西三路6號) 電話:089-862-089 門票:全票50元 / 優惠票20元 / 池上在地鄉親出示證件免費
【愛傳媒鄭自隆專欄】 閉戶自肅,就是要讀書(5) 書名:萬寂殘紅一笑中臺靜農與他的時代 作者:蔣勳 出版:有鹿 年代:2021 傳主 本書是蔣勳為臺靜農遺墨展寫的專書,遺墨展2020年5月25日至9月15日在台東池上穀倉藝術館展出,我想去,但疫情影響沒能成行,殘念。 臺靜農(19021990),複姓澹臺,安徽霍邱人,原名傳嚴,入學北京大學後改名靜農,在台自號龍坡,著作就稱《龍波雜文》;北大時期是左翼憤青,為魯迅看重,但來台任教台大中文系後,遇同僚許壽裳被砍、喬大壯投水事件,從此「避席怕聞文字獄」寄情筆墨,再不論世事時局,蔣勳形容其字體「線條困頓壓抑,在頓挫曲折遊走,頑強對抗,墨痕如淚如血」,還說臺靜農的書法其實不是「書法」,而是一個時代哭過痛過的歷史見證。 字外無字、字外有字 看書法作品,如果只是寫得好,工工整整,或臨摹得很像,那是「工則工矣」,也就是「字外無字」,觀者只能看到紙面上的字,而不能讀到紙面外的字;「字外無字」是陳獨秀對臺靜農師法老師沈尹默的評語,說他的字和30年前沒兩樣。 蘇東坡的《寒食帖》,字體大小不一,越寫越狂,但被譽為天下第三行書,顏真卿的《祭姪文稿》,就是草稿,通篇塗塗改改,但卻是天下第二行書,為什麼? 《寒食帖》是蘇東坡被貶黃州,鬱鬱不得志,又碰到梅雨期寒食節的牢騷之作,此帖前面拘謹後面放開,情緒放在字裡,越寫越悲憤,而且很細緻描述當時情境,讀其詩宛如有影像在江邊的破屋,清明時節雨紛紛,江水就要漫入屋裡,小屋搖晃如漁舟,似乎要被沖垮,而自己病了,頭髮也白了,屋外泥水沾汙了胭脂雪般的海棠花,屋內破灶悶燒溼掉的葦草,看到窗外烏鴉銜著清明鎮墓紙,才猛然想到今日是寒食節,但一生途窮,心已如死灰;看此帖,東坡先生在破屋寫詩,落寞情景似乎歷歷在目。 《祭姪文稿》,奠祭對象是顏真卿堂姪顏季明,安史之亂顏季明與父顏杲卿守長山,安祿山下常山,執顏季明,逼降顏杲卿,杲卿不從,季明被殺;旋城破,顏杲卿被押見安祿山,怒罵,處死,顏氏一門三十餘口殉唐;二年後,顏真卿命人至河北尋得顏季明頭顱,揮淚寫《祭姪文稿》,至情流露,滿紙血淚。 也就是說好的書法必須「字外有字」,有弦外之音,像王羲之《蘭亭集序》被尊為天下第一行書,表面是描述晉朝文士的雅興,曲水流觴,羣賢畢至,少長咸集,但背後的意義是晉室南遷偏安,文人的無力與放縱,「浪漫晉宋謔、出入僊佛間」;陳獨秀的「字外有字」,就是講文人的社會關懷或境遇,而且常是斑斑血淚。 臺靜農的字也是,中原易幟,國府播遷如驚弓之鳥,風聲鶴唳,到處緝拿「匪諜」,臺氏早年有左傾事跡,又側身大學教席,特務恐怕早已盯上,明哲保身之道當然是噤聲,但情緒如何紓解,只能縱身墨池,因此其字自成一格,不但是學養的沉澱、功夫的累積,更是生活經驗與情緒的投射,別人學也學不來。 亂世的知識分子 亂世的讀書人一直都是「工具人」,是當權者的維穩工具或法統樣板。2021/4/16聯合副刊張作錦寫〈錢穆:對本國歷史應懷有溫情與敬意〉,提到蔣介石1968年幫錢穆蓋素書樓,接錢氏自港返台定居,而1989年台北市議員周伯倫及時任立法委員的陳水扁,卻在議會質詢,聯手迫老儒搬遷;隔年5月錢氏遷出,因兩眼全盲,不能適應新環境,三個月後辭世。張文盛讚兩位蔣總統禮賢下士,暗諷民進黨不文。 錢穆對蔣政權的價值是「反共大儒」,而且「反共」才是重點,統治者與讀書人,是恩庇與侍從(patron-client)的關係,講白話就是主子與奴才,「士,苟有利於社稷者,用之;無益者,捨之;不利者,去之」,所謂社稷就是「朕」,所以說政治人物對知識份子充滿功能算計,沒有禮賢下士這回事,學者上焉者,拱為神主牌,下焉者「御用學者」就成了「帶刀護衛」。 蔣介石耍弄胡適,許副總統職務就是神主牌的操作,著名學者甚或孔孟後裔都是道統象徵,蔣介石尊孔、幫錢穆蓋樓,都是統戰需求,要與中國爭正統,而陳水扁等逼遷,是要摧毀國民黨的道統正當性,讀書人的錢氏剛好夾在中間,成了政治祭品。 年改也是,公教人員也算知識分子,公教是維繫國民黨政權穩定的工具,所以樂於攏絡,但公教不是民進黨的票,所以蔡英文政府下手也就不手軟,以砍公教討好農勞,公教一樣成了政治算計的犧牲品。 臺靜農1946年為逃離國民黨中央政權,從北京而台北,沒想到隔兩三年「中央」又播遷來了台灣,於是成了以自汙苟全性命於亂世的知識分子,不過尚能寄情筆墨高壽善終,也算天相吉人了。 作者為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兼任教授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