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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世的大導演胡金銓，應該是華人導演中，最愛改編《聊齋誌異》的一位了。他的電影，脫胎《聊齋》的，好幾部。我最愛的，是《俠女》。而，《聊齋》裡，原始版本，也叫〈俠女〉。〈俠女〉並非鬼故事。俠女是真人。要不是其中穿插了一隻「狐狸花美男」，否則，這故事放在《聊齋》裡，實在很奇怪。〈俠女〉裡，當然一定要有位窮書生。沒錯，他姓顧。而且，窮書生，必定孝順，都有寡母。〈聶小倩〉如此，〈俠女〉亦不能免俗。這位顧公子，家貧，但孝順。「博於材藝」，因為照顧老母，不願遠遊，「惟日為人書畫，受贄以自給。」也就是靠鬻文，鬻畫為生啦。他二十五歲仍未成親。男女關係上，看來比甯采臣還慘。這「俠女」是怎麼出現的呢？有一日，對面的空屋，一對母女，租下房子。顧小生，不時會遇見那女子，那女子一出場，氣勢便不同凡響。「年約十八九，秀曼都雅，世罕其匹，見生不甚避，而意凜如也。」這段文字，真好。乾淨，俐落。把準備登場的「俠女」氣質，數語點破。十八姑娘一朵花。不是那種絕艷之美，但美到「世罕其匹」，一定是極具個性美的。而且，當時的社會氣氛，女人見到陌生男子，基本上是態度迴避的，可這位十八姑娘，厲害，見到顧小生，竟然從容不迫，甚至「態度冷冷的」（凜如的意思）。難怪，當顧小生的母親，想要去試探對方母親，湊合自己兒子與該女的婚姻可能時，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做老媽的，觀察入微。她眼裡這女孩：「豔如桃李，而冷如冰霜，奇人也！」什麼樣的女子，會在同樣是女人的長輩眼裡，得到「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的評語呢？用文字，真不好描述，但當年要改編這故事的大導演胡金銓可厲害，他千挑萬選，找到誰演這角色呢？知道答案的人，欸，年紀肯定不會太小。不過，沒關係，我們就說上網查，就知道啦，這是認真，跟年紀無關。胡金銓找了並不是絕美，但，眼波流轉，眉宇間，帶著英挺之氣的徐楓，擔綱女主角，而顧小生則由台大哲學系出身的，不很英俊，卻略帶憂鬱眼神，書卷味的，石雋演出。年輕世代的影迷，不易知道徐楓是誰了。可是，到網路上找，《俠女》的海報照片不少，徐楓的扮相，冷豔，孤絕，英氣十足。你若看過電影劇照，再對照顧媽媽的評語，「冷若冰霜」，味道出來了。顧公子自己得來的印象，「亦凜如也（冷冷的）」也出來了。不能不佩服，胡金銓懂〈俠女〉這篇小說。徐楓也因為《俠女》成功（台灣電影首度於坎城影展得獎），而在歐洲打開知名度。電影版《俠女》，走的是小說裡，俠女為父報仇的這一條線。因而避開了「狐狸花美男」那一段。很合理。因為還是回到人世的恩仇錄吧。但，我也懷疑，以當時的社會氛圍（1970年初），電檢制度，能容忍「狐狸花美男」這一段，涉及的「男男戀」或人狐男男戀嗎？應該不能。所以我猜，胡金銓導演，不想惹麻煩。我不挑逗各位了。直接來看小說。俠女拒絕了顧家老母的提親，可是，卻依舊常來顧家走動，有時是借油借米，有時是幫忙顧媽媽做些家務。顧家母子風度好，未因婚事被拒絕，而態度改變，仍然很照顧對門鄰居的這對母女。就在這日子照舊過的期間，突然出現一位少年來求畫，他「姿容甚美，意頗儇佻（輕薄輕佻之意）」。而且常常來，這兩位單身男子，私下相處，不時相互吃吃豆腐，不以為仵。竟很快，便發展出一段私情，男男戀。我一定要再次提醒。從《金瓶梅》到《紅樓夢》，再到《聊齋誌異》，男男戀，或男男愛，並不突兀。我們甚至可以推測，在明清年代，男歡女愛，固然很尋常，即便男男戀，男男愛，亦屬常見。只是，沒有同婚權利罷了。小說版〈俠女〉，在這裡，有饒富興味的發展。一日，這美少年跟書生獨處，忽然這冷若冰霜的女子來了。兩人互相對視，很不對盤。女子是來借米。離開後，少年問公子，這誰？公子對曰：鄰女。少年的回應，再次印證女子給人的印象：「艷麗如此，神情何可畏！」是啊，長這麼美，卻為何讓人有畏懼感呢？之後，有一日，女出門，剛好巧遇公子。突然對公子嫣然一笑。公子開心了，放膽挑逗她，她並不拒絕。於是，兩人便順水推舟，「做了那件所有戀人都會做，都想做的事情」！做完後，女子嚴肅告誡公子，「事可一而不可再！」懂嗎？就是「下不為例」。真是笑話，男人哪個會信這一套。這檔子事，越做會越想做，有一就有二啊！但，這冷若冰霜的美女，還真是如冰如霜。自那次之後，就恢復了很冷淡的日常。顧公子非常不能適應。可是這冷冷的女子，有天又來找公子，問他：日來少年誰也？書生告訴她，是來求畫的。這女子又很嚴肅的說，那少年對她輕佻很沒禮貌，她是看在公子份上，不計較。但如果還是再犯，「是不欲生也已！（那他就是不想活了！）」口氣已經是語帶威脅了！夜裡，那少年來了，顧公子把實情告訴他。要他不要再對女子態度輕佻。少年卻蠻不在乎的頂他：既然不可以犯，那為何你要犯呢？顧公子說我沒有犯啊！少年說，是嗎？那為何我對她的猥褻之語，會傳到你耳朵呢？顧公子，尷尬了。少年得寸進尺，威脅說，請你轉告她，不要假惺惺了，不然我就把你們的醜事宣揚出去！兩人不歡而散。某一晚，女子來找公子，主動投懷送抱，兩人正準備「做愛做的事」，只見那少年闖進來，顧公子驚慌問，你要幹嘛？少年邪笑道：我來看看「所謂貞潔」的人啊！然後對著女子恥笑道：今天你還要批評別人嗎？那女子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吧！揚起上衣，露出革囊，「應手而出，則尺許晶瑩匕首也。」少年見了，落荒而逃。女子揚手，把匕首拋向空中，不久，只聽得一物從空中墜落，是一隻白狐，已經身首異處了。顧公子嚇出一身冷汗。但那女子淡定的收好匕首革囊，說了：他可是你的孌童啊！我不想殺他，是他自己找死啊！想想，換成是你，不也嚇得不知所措。親密的男伴，是隻狐狸！（已經夠駭人了）還被你很愛的女人，給幹掉了！（你女人是殺手！）這豈不是，豈不是不可思議嗎？隔天，女子來找書生了，兩情又再繾綣，纏綿更加悱惻。男問，這法術何來？女說，為你好，不知道最好。男問，我們可以結婚嗎？女說，我們不是已經像夫妻了嗎？何必還要計較形式。當夜完事後，女子拋下一句，酷到今天，還是很酷的一句話：「苟且之行，不可以屢。當來，我自來；不當來，相強無益。」不覺得，這話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是很屌嗎！一個女子，就這樣，一邊穿衣服，一邊對躺在床上的男人，豪氣的說：當來，我自來；不當來，相強無益！我想來就來，不想，強求也沒用！太酷了。我愛她！果真，之後，那女子又故態復萌，繼續對顧哥哥，冷淡冷漠。但事情有變化。大半年之後，女子跑來告訴顧哥哥，她懷孕八個多月了，隨時可能臨盆。她「能為君生之，不能為君育之」，要顧公子找好奶媽，哺育孩子。月餘之後，顧媽媽進女子屋內，發現女子蓬頭垢面，床上已有誕生三天的小男嬰。顧媽媽開心把嬰兒抱回。又過了一陣。女子突然再度降臨。（她是不是像神力女超人？要來就來，說走就走？）手裡提著革囊。笑說「大事已了，請從此別。」這時，故事才揭露，女子原為官家子女，為報殺父之仇，先躲避鄉間，奉養老母。老母身歿，又為了回報顧家母子平日的照顧，成全顧媽媽希望抱孫子的願望，於是又捨身為顧家生一男孩。這些事都了了，她才隻身前去復仇。而革囊中，裝的，正是仇人頭顱！小說到此，已盡尾聲。女子告訴顧公子，說他福薄無壽，但兒子必可光耀門楣。要他保重。說完，便身影一閃而逝，再不回頭了。「生嘆惋木立，若喪魂魄」。完全一副男人沒路用的失敗感！這女子果然是「俠女」。乾乾脆脆，行事果斷，毫不囉唆。似乎，人間情緣，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相對的，反倒是，男人，不乾不脆，拖泥帶水。蒲松齡應該很愛這故事，〈俠女〉是《聊齋》裡，篇幅算長，故事很完整的一篇。俠女性格的鮮明，在在預告了「女力世代」雖然還要等很久，才在中華大地上湧現。不過，武林中，早有「俠女」的典範，在江湖中傳頌了。電影版《俠女》，則鋪陳較多俠女徐楓被追殺，也追殺對方的細節。最有名的一段，無疑是竹林中，徐楓隱藏於樹梢，當對方人馬逼近樹林時，俠女從空而降，利劍凌空而下，宛若神兵。氣氛營造得非常空靈，但殺氣。但，我還是喜歡《聊齋》裡，文字經營出的「俠女形象」。她讓我，深深有感於，明清時代，小說家們，努力在凸顯「女人角色」的苦心。無論《金瓶梅》，無論《紅樓夢》，無論《聊齋誌異》，女人都要跳上檯面，讓你驚艷，讓你愛她們了！   作者為知名作家●經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作者臉書。●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

講聊齋，要吸引現代讀者，不容易。不是不好看，（事實上，人鬼狐之間有戀有愛有憎有恨，還不時穿插床戲！很精彩的啦！）而是，它的文言密度高，因而比《紅樓夢》、《金瓶梅》的白話文體，讀來是辛苦些！但，各位也不用擔心啊。有我這文青出身，學貫不止「五車」的花甲美魔男在，任何古典，到我手上，轉手都會「很現代的」，放心！但，畢竟要把這部清代蒲松齡的巨作，介紹給現代讀者，我們還是需要一些更貼近現代社會的連結點。那就是，一代「靚女鬼」聶小倩！為了她，電影拍過五六部吧！最知名的，莫過於《倩女幽魂》。在《聊齋誌異》裡，故事篇名就是〈聶小倩〉。我這麼一提，大家對《聊齋誌異》，應該會「哦」一聲，感覺有fu了吧！說來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有沒有毛骨些些悚然了？！）我寫完最後一篇「斜批金瓶梅」，要動手寫新的「亂彈聊齋」時，剛好在泰國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度假，（真的很隔絕於世，島上的villa房裡電視只能看關於飯店的資訊，以及租借的DVD！很酷吧！但你也知道咱們台灣人嘛，鐵定是出發前就辦好「上網吃到飽」的！所以台灣大小事，照樣無遠弗屆，通通知道。）但畢竟是在雨季，造訪小島，夜裡淒風苦雨的，讀《聊齋誌異》，非常的刺激！但，很抱歉，什麼靈異鬼狐，都沒發生！除了我家兩位大小美女「美麗的鼾聲」！但，就在，就在我回台灣的班機上，竟然在「經典電影」目錄中，看到1987年版，當年轟動一時的，張國榮、王祖賢、午馬的《倩女幽魂》！我立馬不做其他念頭，決定專心在三萬幾千英呎的高空上，看這部取材自《聊齋誌異》的電影。好看嗎？大致不錯看。用「大致」，是因為，以電影論電影，是一部成功的商業片，沒錯。可有些橋段，實在拼湊。然而，瑕不掩瑜，幾位要角的演出，讓這部淒清鬼片，變成經典。原著的故事迷人，因為「人鬼戀」的「不可能」，本身便構成一種「超越現實的」「綺想的美感」。是一種「羅曼史」的變異體！書生、美女、俠客、妖精，幾個角色穿插出人類社會常見的關係模式，例如：帥哥vs.美女，書生vs.俠客，陰柔vs.陽剛，正義vs.邪惡，等等，在戲劇裡，原本就是很可以發揮的題材。不但說故事時，可以很精彩，就算是改成戲劇電影，多半也會成功。各位回想一下，俊美如韓國「當代花美男」的書生張國榮，演的甯采臣傻裡傻氣的，手無縛雞之力，卻又充滿正義感，坐懷不亂。當年青春正盛，花容月貌的王祖賢，扮起聶小倩的古典造型，眼波流轉，眉目傳情，極為驚艷。可以賣騷，可以清純，可以苦情，可以剛毅，難怪隨戲而大紅特紅！至今，媒體網民還是對三十幾年後「現實裡的她」，興趣盎然！午馬演的燕赤霞，亦正亦邪，亦莊亦諧，有時搞不懂人情世故，有時又認真當一回事的過了頭，過猶不及，都讓他的綠葉角色，十分搶眼。在〈聶小倩〉裡，這三人構成主戲。甯采臣到了蘭若寺，遇見也投宿的燕赤霞。雙方初見印象不錯，但顯然也無法深交，聊著聊著「既而相對詞竭，遂拱別歸寢。」（糗了，講不下去了，只好道晚安，各自回去睡覺。）與電影不同的是，小說裡，甯采臣「發現」聶小倩，是他夜裡睡不著，聽見「舍北喁喁，如有家口」，便起身偷偷從窗口下窺，這一下子便看到幾個「鬼家族」了（當然他還不知道是鬼）。有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有更老的老嫗。蒲松齡還是蠻會說故事的。他讓這兩位婦人，道出了即將登場的聶小倩，到底有多迷人？這兩位婦人，正在討論小倩最近的情緒時，突然，小倩翩然而至。老嫗嚇了一跳，只好尷尬說「小妖婢悄來無迹響。幸不貲著短處。」（意思是，小倩來無影去無蹤，還好沒背後說她壞話。）下面這段最重要。老嫗又說「小娘子端好是畫中人，遮莫（如果）老身是男子，也被攝魂去。」（漂亮吧！連女人都這樣讚美！）聶小倩的出場，一下子，證明了，一，她是聰明伶俐的女子。讓妖怪都捉摸不定。二，她是美到不行的女子。我見猶憐，男女都愛。但，小倩顯然也是厲害的女子。她的回應是，「佬佬不相譽，更阿誰道好？」（這是撒嬌啊，佬佬您不稱讚我，那誰稱讚我啊！）跟電影版相同的是，小倩「色誘」了甯采臣。但，失敗！因為甯采臣，坐懷不亂。跟電影版不同的是，小倩「賄賂」了甯采臣。給他黃金一鋌，但，失敗，這書生視如糞土，說它是非義之物。美人，不要。黃金，不要。聰明啊！最後讓聶小倩，由衷佩服，「此漢當是鐵石」。這給了我多大的啟發啊！男子漢，要忍一時小利小惑，才有最後的美人投懷啊！（算了，畫錯重點。）總之，跟《倩女幽魂》電影版相似的是，聶小倩誘惑寧采臣不成，但佬佬還是要她每天交出定額的「人命」啊！於是，連著幾夜，蘭若寺發生投宿人的命案，死因都是暴卒，且「足心有小孔，如錐刺者，細細有血出。俱莫知故。」恐怖吧！腳掌心，小孔，血汩汩流出。既然是暴卒，臉部想必猙獰。夜裡，小倩來了。她娓娓向甯采臣敘述她的身世。年十八，夭殂，埋在蘭若寺旁。被妖怪威脅，勾引殺害男人。她怎麼迷惑男人呢？「狎昵我者，隱以錐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攝血以供妖飲；」這是色誘。能被迷到脫了鞋，讓女鬼以錐刺足心，大概身上也沒什麼衣物了吧！男人哦，色到這樣，該死！不近女色的呢？「又惑以金，非金也，乃羅剎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時好耳。」給你黃金。但黃金只是障眼法，一旦收下，就成鬼骨，可以扒開你胸，挖取你心肝！這招，後世的「詐騙黃金黨」也會用。一堆鈔票，回家變廢紙，或冥紙。美麗女鬼，都跟你交心了。你怎麼辦？一如電影。小說裡，也是女鬼託魂，要書生去「白楊之上，有烏巢者是也」之處，挖出她的朽骨，另覓地安葬。跟電影版不同。電影是小倩要去投胎。小說版，是甯采臣把小倩骨灰，帶回自己的家鄉安葬。這差別，很大。電影版，書生與俠客，帶著骨灰罈，逃避千年樹妖追殺，最後還追進地府，幾經血鬥，從黑山老妖手裡，搶回聶小倩。書生，女鬼，俠客，都死裡逃生，氣力放盡。電影版，最感人的一段，是黎明時刻，小倩女鬼之身，不能見陽光，否則魂飛魄散。但破屋內，門窗傾頹，眼見陽光就要照在衰弱的小倩身上，這時，花美男的書生甯采臣，飛身撲向殘破的窗板，全力頂住，掩護陰暗處的聶小倩。小倩幽幽的哭泣，這次一別，就永不想見了，沒想到，近在咫尺，卻連最後一面，最後擁抱，都不可能！這時，商業電影的高招，出現了。歌手葉倩文清亮的歌聲，帶出了滿場情緒，！是啊，多哀怨啊！最後一別，就在一瞬間，甯采臣背對聶小倩，說「永別了」。一瞬間。沉默。俠客燕赤霞幽幽的說，她走了。書生，悲痛的，依在窗板上。電影版，煽情，而浪漫。但，符合實際。人鬼，頂多一戀。戀後，就要分開。這才浪漫。這才，合理。但，《聊齋》版呢？可不是哦！小說版是，安葬之後，小倩出現，竟跟著甯采臣回家了。因為要感恩圖報嘛！「君信義，十死不足以報。請從歸，拜識姑嫜（父母），媵御無悔（照顧起居飲食無緣無悔）。」驚訝中的甯采臣，仔細端詳眼前的美女：「肌映流霞（就是美白美肌啦），足翹細筍（就是美腳美足啦），白晝端相，嬌豔尤絕。」這樣美女，你會帶回家嗎？小說版，又有一處不同於電影版。甯采臣是有妻子的。不過，妻子久病臥床。所以，書生的母親，雖然知道小倩非人，卻並不懼怕，只是要求不要驚嚇當媳婦。於是，小倩便住在甯家，照顧家務，井然有序。深得甯媽媽的喜愛。這段家有「美麗女鬼」的日子，日久生情，甯媽媽常常留宿小倩。直到媳婦病歿。這時，小說版要處理兩個問題了。人鬼可以在一起「當夫妻」嗎？可以。不但可以，還可以生小孩。小倩嫁給甯采臣，生了一子。書生還中了進士。娶鬼，不錯耶！再來，小說還是要處理妖怪的追殺。婚後，有一夜，小倩要書生拿出燕赤霞贈送的革囊。懸在窗戶上。是夜，兩人等著，夜半突然又夜叉狀怪物，靠近門窗，當它試圖破窗而入，革囊乍然膨脹裂開，把夜叉捲入囊中。然後又縮回原狀。一切風平浪靜。夫妻倆，打開革囊，裡頭只見清水數斗而已。相較之下，有沒有覺得，電影版似乎「煽情」、「遐想」多了！畢竟，人鬼相戀，死生一別，缺憾就是美感。鬼嫁給人，夫妻百年好合，欸，總是怪怪的！人鬼婚，就不會鬧離婚嗎？應該不會。哪個娶了鬼的男人，敢跟她說「我們離婚吧！」那夫人立馬變了臉：你，你不要命嗎？！別忘了，我可是鬼哪！ 作者為知名作家●經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作者臉書。●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