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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可夫斯基第四號的逆轉之戰

1997年,法國Tahra唱片公司的創辦者特雷明(René Tremine)推出一本以編年史方式編撰的指揮巨匠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1886-1954)錄音目錄,根據上面的記載,福特萬格勒的錄音檔案在1997年來到481個,但這數字還在擴增當中。 根據數十年來不斷更新的唱片目錄,福特萬格勒指揮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交響曲版本,原本只有1951年與維也納愛樂的錄音室錄音。1949年8月24日琉森音樂節(Lucerne Festival)實況紀錄則是從未曝光過的音源,甚至連是否有這個檔案的存在,過去都不曾被記載。 John Ardoin在他的《福特萬格勒的指揮藝術》一書裡曾提到,柴可夫斯基作品中的激情特質以及經常的情緒轉換,深深吸引福特萬格勒。法國福特萬格勒協會的創始人阿博拉(Sami-Alexander Habra)在他撰寫的《Furtwängler revisited》一文也談及,1960年代,他曾在一位旅居法國巴黎的舊俄國貴族要求下,播放福特萬格勒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交響曲唱片,那位俄國人聽完訝異地表示:「這位土生土長的德國佬,竟然比我聽過的俄國指揮,更能抓住斯拉夫的靈魂。」 1949年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錄音來自琉森音樂節的實況,上半場演出的布拉姆斯雙提琴協奏曲,早在1988年就發行唱片,音源來自一位慕尼黑學者的私人收藏,但第一樂章的第336-359小節有50秒遺落,而且音質非常不理想。根據文獻,瑞士羅曼德廣播、南德廣播以及英國BBC都曾廣播過這場雙提琴協奏曲演出,但磁帶在使用後都已抹除。下半場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同樣也來自私人收藏,幸運的是,用來錄製的母盤,是效果更好的醋酸鹽盤。 這張柴可夫斯基第四號唱片由法國、德國福特萬格勒協會以及日本福特萬格勒中心(The Wilhelm Furtwängler Centre of Japan)合力促成發行,由阿博拉監製,母帶則交給錄音工程師Charles Eddi進行數位修復。這張唱片有別於1951年I的商業錄音,也逆轉了我對福特萬格勒詮釋柴可夫斯基第四號的刻板印象。 第四號交響曲是柴可夫斯基六首有編號的交響曲中,最富變化且最熱情的一首。相對於《悲愴》的標題性,第四號雖是採純音樂的形式創作,但這首交響曲表現出來的卻是描繪著人類的苦惱徬徨,彷彿一切均由命運的魔掌所操控。此作儘管有優美的旋律,卻也充滿獨特的陰鬱曲調。其幽暗特質深深吸引福特萬格勒。 福特萬格勒留下的第四號錄音室版由EMI名製作人李格(Walter Legge)監製,時間是1951年初,當時,福特萬格勒與維也納愛樂在金色大廳的一系列錄音正接近尾聲。這張柴可夫斯基第四號隔年發行唱片時,許多人認為在錄音中,聽不到福特萬格勒應有的火候,有一種說法,將這樣的問題歸咎於錄音不夠鮮明,削弱了福特萬格勒的力道。 也許福特萬格勒以錄音室形式錄製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缺乏大師在實況演出中慣有的魅力,琉森版的現身大大彌補這個缺憾。兩個僅相隔不到兩年的同曲異盤,福特萬格勒在詮釋手法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琉森版有著更濃烈的情緒,儘管音樂表面漂浮著雜訊,尤其第二樂章開頭幾個小節,雜訊非常嚴重,但並不影響聆聽。 三個協會的合作,讓這場獨特的柴四實況復活,演出後持續3分鐘左右的掌聲也被如實記錄,另還收錄兩個約2分13秒的片段,讓收藏者比較第一樂章結尾修復前與修復後的聲音差異,Charles Eddi的母帶修復居功至偉,樂迷在克難的音質條件下,應可聽出比EMI錄音室版更多的感動。 福特萬格勒詮釋的柴可夫斯基作品,很容易因為其血統而被忽略,有人就將福特萬格勒詮釋的《悲愴》交響曲歸類為德式風格,以有別於所謂的俄羅斯正統,但實際上,福特萬格勒以他強烈的主觀意識,傳達出柴可夫斯交響曲的悲劇性,說明了血統關連只有參考價值。

【Bruckner 200】少了一個樂章的福特萬格勒名演

這張是1993年俄國Melodiya在日本發售的MELCD 10 00720。CD上除了收錄福特萬格勒大戰期間的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外,還包括他唯一的布魯克納第六號錄音。但貝多芬《命運》交響曲一結束,緊接著的是第六號慢板,因為少了第一樂章。 1943年,福特萬格勒突然在維也納和柏林的7場音樂會指揮了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他對外表示,很高興能在57歲時能嘗試演奏布魯克納這首交響曲。但後來的指揮歲月,福特萬格勒再也沒碰過此作。而7場的演出中,10月23-25日有3場指揮維也納愛樂,11月13-16日有4場指揮柏林愛樂,只有與柏林愛樂的演出留下一次性的錄音。 至於為什麼缺少第一樂章,原因不明,但有訊息指出,前蘇聯軍隊佔領柏林後,徵用了當時性能極好的磁帶和磁帶錄音機,之後磁帶錄音機被帶往莫斯科,在當地錄製了許多俄國演奏家的演出,當時磁帶是貴重物品,為了節約資源,有些錄好的磁帶會被抹除重新使用,換句話說,福特萬格勒1943年的布魯克納第六號有可能是被抹除的錄音之一,但究竟有多少帝國廣播公司(Reichs-Rundfunk-Gesellschaft mbH,簡稱RRG)的錄音被犧牲,答案在俄國,至今無可考。 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的World Premiere Recording有三位候選版本,福特萬格勒1943年版、Eugen Jochum的1944年錄音,以及捷克指揮家Henry Swoboda錄於1950年的商業唱片,前兩者都是廣播音源,都比Henry Swoboda的錄音時間更早,但為什麼最終Henry Swoboda的版本成為World Premiere Recording?因為福特萬格勒盤在1987年才登場,而且缺了第一樂章。Eugen Jochum版是不以販售為前提的廣播錄音。因此最後符合條件的就是Henry Swoboda版。 福特萬格勒這場1943年錄下的布魯克納第六號,直到1980年代中後期才曝光,最早可能是Melodiya的LP版本(1985?),然後有日本私人盤W28-29的發行。 我第一次聽布魯克納第六號就是此版,當時是透過Tahra發行的FURT-1004/7,因為沒有第一樂章,從慢板聽起,突然有一種「怎麼有這麼美的音樂」的感覺?而且還是沒有首樂章的錄音,總之是很奇特的聆聽經驗。在福特萬格勒所有Melodiya CD中,這張布魯克納第六號,我認為無論演、錄都是極為重要的一張,很慶幸第二、三、四樂章被保留下來,而不是第一樂章的失落。與1950年代初的現場音質相比,這個1943年的錄音毫不遜色。

福特萬格勒詮釋布魯克納的代表作

在德國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的音樂生涯中,對布魯克納的作品抱持特殊的崇敬之意。他認為「布魯克納並不像華格納或布拉姆斯那樣為他的同時代人創作。他的藝術完全是追求永恆,他為永恆而創作。」因此,福特萬格勒詮釋的布魯克納,是純粹而堅定地追求他自己信念中永恆無窮的音樂世界,總是充滿戲劇張力,並常顯現超乎常規的龐大構築力。 1942年10月25至28日的四天時間裡,福特萬格勒在柏林愛樂的舊愛樂廳指揮了1942/43年度的第一場音樂會。首先是周日上午的公開總排練,接著是周一黃昏的正式演出,然後在接下來的兩天,相同的節目又重複登場。曲目包括葛路克歌劇《阿爾賽斯特》序曲、柏林愛樂的大提琴首席提博爾·德·馬庫拉(Tibor de Machula)擔任獨奏的舒曼大提琴協奏曲,最後是壓軸曲:布魯克納第五號交響曲。 當時德國已率先開發出磁帶錄音機Magnetophon,可錄製像布魯克納交響曲這樣長時間的曲目,並將此應用於廣播等用途,以磁帶記錄珍貴的音樂遺產。福特萬格勒這系列二戰時期錄音,以1942年3月的貝多芬第九號為首,包括第四、五、六、七號,以及舒伯特第九號交響曲、布拉姆斯第四號、布魯克納第五號等。儘管身處戰火這種將悲慘歲月,福特萬格勒在這些演出中仍將藝術推向極限,自身也達到指揮藝術的顛峰。其中的布魯克納第五號自首度唱片化以來,大多數布魯克納粉絲都說:「這不是布魯克納,而是了解福特萬格勒詮釋手法的重要演出。」 毫無疑問,這確實是第五號的稀有傑作,與我們數十年聽到的布魯克納第五號相比,可說是來自另一次元的詮釋,它不僅是布魯克納第五號,更是「屬於福特萬格勒的個性化演出」。 第五號是布魯克納唯一一首第一樂章緩慢撥奏開場的交響曲,從下降然後上升的低音弦撥奏,成為全曲中幾個重要主題的共享動機。即使在現場演奏中,除非極為專心聆聽,否則你無法聽到這些開頭的最弱音。弱音展開後,每一音符好像在進行探索一樣,以嚴肅的步伐支撐著弦樂的對位法前行。下一刻,突然間,巨大的弦樂和木管在激烈的節奏中發出了巨大的三和弦,隨後是壯闊的銅管齊奏。此處穿透式的響鳴,柏林愛樂銅管部隊的深沉力量令人震驚。福特萬格勒將這樂章逐步透過極大的張力,匯聚成恢弘的構思,從再現部第283小節開始的「對位法叢林」,可說是布魯克納獨特、精密書寫風格的展現。 慢板是布魯克納創作這首交響曲的開端,這樂章開頭伴隨著三連音,雙簧管的抒情主題以雙連音出現,這種節奏的緊張感令人印象深刻。從第31小節開始的第二主題,有著豐富和聲,中提琴和大提琴的美妙歌唱,銅管在弦樂細微動作的背景下的明亮吹奏,以及定音鼓在各處以極弱音量散發的陰暗預感等,都展現了布魯克納將這首力作稱為「幻想曲」的意圖。福特萬格勒在解讀這些意圖時,時常採用極端手法,如處理持續極弱音的絕妙技法,即使冒著弦樂可能的雜亂風險,也奮力向前。 詼諧曲的第二主題強調了樸實快樂的蘭特勒舞曲(Ländler)風,福特萬格勒以其獨特的速度感演完此樂章。儘管不像1944年指揮布魯克納第九號詼諧曲那麼極端,但也是一氣呵成。 第五號的終樂章以過去未曾見的巨大規模完成,奏鳴曲結構由3個性格各異的主題構成,而在展開部中,布魯克納實現了對位技法的精妙,建構出壯觀的雙重賦格,使之成為複雜而宏大的終曲。福特萬格勒大膽的彈性速度手法,充滿了他獨有的自信,沉重的低音震撼全場。尤其在這個樂章結尾處,福特萬格勒特別增強了銅管樂器的力度,讓最後的合奏更具戲劇化效果,並產生極大的衝擊性。 這份錄音還有個故事流傳。二戰期間,在德國一小部分人已能在家使用磁帶錄音機聽音樂。德國電器公司AEG將錄音用的Magnetophon K4,簡化為純播放Magnetophon K5,提供給該國的達官貴人,而希特勒當然是第一位受益者。 見證人是當時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Joseph Goebbels),戈培爾在希特勒1942年剛過完生日不久於日記中提到,元首收到一套Magnetophon磁帶機當做生日禮物,並開始使用。 1944年4月21日的日記中,戈培爾說,他送一份磁帶錄音給希特勒,內容是福特萬格勒指揮布魯克納第四號交響曲,希特勒非常高興。不過,戈陪爾顯然是記錯了,磁帶的錄音應該是第五號交響曲,這場長達69分鐘的演出,動用了四份原始磁帶收錄,音質相當優異,好到讓人難以置信。 目前,這場大戰期間留下布魯克納第五號錄音,已推出好幾個CD版本。例如,1981/84年美國布魯諾·華爾特協會的出版、1989年德國DG的發行,2005年日本Opus藏的版本,以及2006年由俄羅斯Melodiya推出的CD等。還有一些音質有問題的CD也相繼現身。這些CD是以各式各樣的音源轉錄,而轉錄的品質不一,有的很好,也有些很不理想。 事實上,當時的原始磁帶被前蘇聯紅軍「綁架」到俄羅斯後,至今處於失聯狀態。身為俄國國營唱片公司的Melodiya,當然能有更好的音源進行後製處理,但德國唱片公司DG則只能採用1987年俄國首度歸還的拷貝帶轉錄成CD。此外,各唱片公司的母帶處理和數位重製的技術也不一。有時會完全失去現場氛圍,有的會任意添加迴響,有的為降噪而犧牲音質,有的會大幅削減高頻,有些甚至在數位化過程出現干擾聲。 德國福特萬格勒協會最後發行的CD,內容就是這場布魯克納第五號。該協會是以柏林-布蘭登堡廣播公司(Rundfunk Berlin-Brandenburg,簡稱RBB,即過去的SFB)擁有的磁帶進行轉錄。後製處理儘可能尊重原音,音質相當驚人。樂團自然、立體、透明且豐富的聲響讓人驚訝。只有一處不得不「動手腳」,因為原磁帶終樂章開頭少了兩聲撥弦,只好找第一樂章完全相同的樂段補上。 另外,關於音準問題,當時採用的是1939年倫敦國際會議上確定的國際標準音A=440Hz,所以這裡也相應調整。至今為止,大部分的CD都把音高設得太高,例如1989年的DG版就設定為444Hz,導致演奏時間變短,整體失真。 有人說,福特萬格勒式的漸快會破壞布魯克納的本質,但我個人認為,這樣的處理手法反倒讓布魯克納的本質浮現出來。大戰期間的布魯克納第五號絕對是福特萬格勒詮釋布魯克納的代表作,如果你喜歡第五號,更該感受一下這場把柏林愛樂本領逼到極限的驚異演出。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

指揮巨匠與他的御用錄音師

「我可以告訴你,關於他戰時最後一次過生日的奇特經歷,那是個很好的故事。」 1945年1月27、28、29日,德國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指揮了三場音樂會,曲目是法朗克d小調交響曲與布拉姆斯第二號交響曲,當時由指揮家的好友兼御用錄音師的弗里德里希·施纳普(Friedrich Schnapp)擔任音樂會的監製。這次的維也納之行留下福特萬格勒在戰時最後一場音樂會的演出記錄,之後大師直到戰爭結束就再也沒回德國,而是從奧地利前往瑞士,展開長達1年多的流亡。 施纳普對福特萬格勒而言至為重要,二戰期間的福特萬格勒正值53至59歲中、壯年期,體力與指揮實力都在最佳狀態,加上施纳普擔任錄音總監和當時德國的頂尖磁帶錄音技術,留下了比那個年代平均水平更優異的音質。 從1939年起,施纳普就一直擔任福特萬格勒和柏林愛樂音樂會錄音的搭檔,這些音樂會都是現場直播。當歐戰急轉直下時,施纳普很有可能隨時被徵召上前線,他向福特萬格勒求助,福特萬格勒寫了一封信給蓋世太保頭子希姆萊(Heinrich Himmler)的兄弟、柏林帝國廣播電台的行政主管。後來Schnapp再也沒被徵召過!福特萬格勒在信中寫著:「沒有他,我就無法工作」。 施纳普在後來訪談中,提到初識福特萬格勒的有趣經過,一開始,福特萬格勒對這位新來的錄音工程師有些不信任,老是喜歡在排練時測試他。譬如排練到一半,福特萬格勒突然大喊:你聽到單簧管了嗎?施纳普從主控室走到台前說:「對不起,您是指雙簧管嗎?」全場都笑了,然後施纳普補充說:「是,聽起來很好」。 之後不久,在同一場排練時,福特萬格勒又問:「你聽到豎琴了嗎?」結果施纳普還是沒中計回說:「不,我什麼都沒聽到,反正這裡也沒豎琴啊。」其實施纳普是捏把冷汗,想說如果給錯答案或說一切都好,可能會有大麻煩。 施纳普之前並不認識福特萬格勒,他說:「雖然我在柏林聽過他的許多音樂會,但我並非他無條件的仰慕者之一。我不喜歡他一些處理音樂的手法,尤其是他對莫扎特和巴哈的詮釋。」但最終指揮家選擇無條件信賴他,把他最不信任的錄音領域,交由施纳普全權掌理。 施纳普與福特萬格勒最常被提及的是兩人1945年前往維也納的回憶,據說,那班沒有暖氣的列車上,有兩個人奉納粹之命監視著福特萬格勒,其中之一就是施纳普。還有一段有趣的插曲,抵達維也納後,福特萬格勒在酒店慶祝他的59歲生日。由於房間沒暖氣,徹夜寒氣籠罩,唯一能取暖的地方是浴室,他與施纳普用浴缸中的熱水來保暖,然後兩人一起吃生日蛋糕。 此刻的福特萬格勒已下定決心不再回柏林,打算直接逃往瑞士。他沒告訴同行的施纳普,連他在維也納的私人秘書都被瞞著。音樂會結束後,福特萬格勒在1月31日發了一封電報給柏林愛樂高層,謊稱他在維也納跌倒受傷,醫生建議休養幾天,不克立即回柏林指揮音樂會,並強調4月初會把積欠的音樂會補回來。 當時,已經沒有福特萬格勒的柏林市,戰況慘烈,2月3日中午遭到數千架盟軍戰機的空襲,柏林市區被完全摧毀,約22,000人喪生。此時的福特萬格勒已藏身在靠近瑞士的邊境。 時間軸回到1月29日深夜,福特萬格勒私人秘書離開酒店,施纳普也入睡了。清晨5點,福特萬格勒悄悄離開酒店,搭上一列運送牛奶的火車。根據福特萬格勒傳記記載,那是一班載滿熟睡工人的首班區間車。我們可以想像當時情況是多麼緊張。逃亡前,福特萬格勒還犯下了一個錯誤,從隱藏地寄了一封電報給柏林家中的女傭。神奇的是,納粹當局竟沒有發現這封電報。 據說,那一天有3人準備越過邊境進入瑞士,福特萬格勒進關卡前,發現其他人的護照上都有一個大印章,而自己卻沒有,他排在隊伍的最後,輪到他時,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福特萬格勒後來回憶說,那位工作人員大約50多歲,他一眼就看出福特萬格勒的護照有問題,但他只比對了護照上的相片和福特萬格勒的臉,然後就讓他通過。福特萬格勒說,他沒有問那個人的名字,但他相信自己能倖免於難,多虧了那個人的一念之仁。他猜想那個人一定是個熱愛音樂並且認識他的人,所以儘管知道是非法,還是讓他出境了。事實上,一些文獻後來提到,福特萬格勒曾試圖尋找這位恩人,但卻苦尋不到。 而福特萬格勒逃亡瑞士前最後的音樂會,其中的布拉姆斯第二號交響曲應該是錄音史上的奇蹟吧? 進入終樂章時,之前幾個樂章中表現節制、嚴格掌控速度的福特萬格勒,指揮棒突然激情澎湃起來,彷彿完全投身在一場無盡的風暴之中。最終以無視演奏技巧容許範圍的極端速度,狂奔至壯絕的高潮,這絕對是一個充滿鬼魅般撼動人心的壯麗結尾。再也不會有指揮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

一張唱片 解開半個多世紀的名盤之謎

德國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眾多的唱片遺產中,以1951年7月29日在拜魯特音樂節上演的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最具知名度(以下簡稱「拜魯特第九」)。那是拜魯特音樂節在二戰後重新開幕的紀念性演出,從類比時代到CD時代,這張由EMI發行的唱片,經過數十年的不斷再版、被讚美、被神格化,但也留下一些難解的謎團。尤其到了21世紀,另一個母帶的現身,讓這場原本單純的音樂會實況,出現兩種錄音版本: 1955年,英國HMV唱片公司(EMI的前身)發行的唱片(以下簡稱EMI盤) 2007年,日本福特萬格勒中心的出版品(以下簡稱BIS盤) 前者由EMI製作人李格(Walter Legge)製作,後者是日本福特萬格勒中心(The Wilhelm Furtwängler Centre of Japan)以巴伐利亞州廣播電臺所收藏的檔案轉錄。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實況版?當時在日本有兩派論戰,一派認為EMI盤是李格以音樂會和排練進行的混合編輯版,一派認為中心盤其實是音樂會前的排練,EMI盤才是真正的實況。兩派各提出有力證據,不過在2021年瑞典唱片公司BIS發行SACD後,這場爭論終於落幕。答案揭曉了:EMI盤是李格的剪輯,而中心盤才是真正的實況錄音。 BIS盤的發掘契機是已故Tahra唱片公司創辦人特雷敏(René Tremine),在特雷敏編撰的「福特萬格勒錄音總整理」中有段描述寫道:「Bavarian Radio, Munich and Swedish Radio」,也就是說,「拜魯特第九」當年曾由巴伐利亞廣播、慕尼黑廣播和瑞典廣播同步直播,並留下錄音檔案。 根據這樣的記載,日本King唱片公司高層委託瑞典BIS唱片公司的老闆羅伯特.馮.巴爾(Robert von Bahr)前往瑞典廣播找尋音源,最後真的被他找到沉睡了70年的檔案。 馮.巴爾表示「母帶聲音狀態還不錯,比想像中還要好。」因此他決定以SACD形式出版,並決定不剪掉母帶上所有的聲音訊息,從節目開頭4種語言(按德、法、英、瑞典語順序)的演出前廣播,到大師入場、現場的掌聲,以及各樂章間的觀眾雜音,到音樂會結束後2分半鐘的歡呼聲,總共85分鐘全部照單全收。 BIS盤的登場,證實了中心盤才是「拜魯特第九」真正的實況版,我們也第一次聽到當天音樂會指揮家入場、演奏後的掌聲等真實狀態,同時也解開了1961年日本推出的「足音入」版(下圖)疑雲。 當年,日本推出的「足音入」版,記錄了開演前的現場全動態,首先是現場的噪動與清楚的咳嗽聲,接著是福特萬格勒步上舞台的腳步聲(因此稱為「足音入」),現場並響起如雷的掌聲,掌聲大約持續了36秒,最後有福特萬格勒在台上與團員的簡短提示,時間約1分24秒。有些「拜魯特第九」的EMI版本還有演奏後的掌聲。這些在BIS盤推出後,都證實是「偽造」。BIS盤也收錄開眼前的掌聲,但沒有腳步聲,也沒有指揮家向團員的提示。此外,各樂章間觀眾席的雜音全收錄。 據說,日本方面1961年曾向HMV索取可增強拜魯特音樂節演出「臨場感」的母帶,後來HMV給了日本這樣的版本,從而誕生「足音入」版。至於這段1分24秒的錄音究竟從何而來?事隔半個多世紀,已找不到當年HMV寄送母帶者的回應。研判可能是福特萬格勒演出前排練時錄下,或來自1954年福特萬格勒在琉森或拜魯特音樂節演出貝多芬第九號時的總排練。 談完唱片背後的故事,再聊一下音質,BIS盤的音高與中心盤略有不同,第四樂章聲音沒有前三樂章好,可能是母帶劣化。中心盤推出後,Orfeo唱片公司也跟進,以巴伐利亞廣播電臺的檔案發行CD,兩者的差異僅在數位後製上的不同。 從聆聽的經驗來解讀,EMI盤與中心盤一個反應熱情,一個反映真實,各自有其特點。讓我們先回到1951年,翻閱「拜魯特第九」演出後的樂評,評論中描述了現場的熱況:「福特萬格勒一開始就掌控了全場聽眾期待心情的緊張氣氛中,這份演奏將這首偉大的作品一步步帶往一個樂章又一個樂章的高潮,由全場聽眾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們極力壓抑著內心高昂的情緒。」 我認為,EMI盤比較能呼應這樣的盛況。實況盤則反映出拜魯特節慶管弦樂團這種非常設樂團,因為不常隨著福特萬格勒南征北戰,無法磨練出指揮家的特殊風格。 我們只要聽聽「拜魯特第九」演出一個多月後,福特萬格勒在薩爾茲堡音樂節指揮維也納愛樂的貝多芬第九號就可得到驗證,這位指揮大師的特色在該演出展露無疑,而這些特色在真正的拜魯特實況盤不易發現。 另外,日本已故樂評宇野功芳的書,有一段他與日本作曲家佐藤眞的對談,佐藤眞提到,EMI盤有許多樂團「技術」上的問題,包括合奏能力、音準等,佐藤眞的質疑似乎間接證實了EMI盤其實是混編了排練的錄音。 如果時光倒轉,當年EMI捨棄「拜魯特第九」選擇發行「琉森第九」(1954年福特萬格勒指揮英國愛樂管弦樂團,在琉森音樂節演出的貝多芬第九號),這份1951年「拜魯特第九」的實況恐怕會被隱沒數十年後,最後直接以實況盤現身,至於李格略帶實驗性質剪出的EMI盤,可能會靜靜地躺在EMI檔案室裡等著被銷毀。還好歷史的齒輪不是這樣轉。 「拜魯特第九」在1955年發行唱片後,在錄音史上一直被擺在至高的位階,英國名樂評奧斯本(Richard Osborne)將它列入歷史百大古典錄音,日本樂壇對它的吹捧更是到了神人的等級,這一切要歸功於李格天衣無縫的剪接,及其個人意念的徹底實踐。 我個人呢?我喜歡EMI盤,並由衷感謝李格的「神來之筆」。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

1954「拜魯特第九」 意外錄下的排練與公演

我第一次知道德國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在1954年也在拜魯特音樂節指揮了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是來自Disque Refrain發行的CD(Disque Refrain是日本私人盤,佯裝北美唱片廠牌,推出許多很罕見的錄音版本,見大圖),在網購還不普及的年代,需大費周折才能買到。後來則有親身在現場聆聽的日本音樂評論家吉田秀和的回憶,做為見證,加深了臨場感。更幸運的是,我們還能聽到正式演出前一天長達43分鐘的排練錄音。 1951年的「拜魯特第九」(在拜魯特音樂節演出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以下簡稱為「拜魯特第九」)取得巨大的成功,近來透過廣播電台錄製的磁帶,揭開了過去EMI唱片公司所經過的各類「編輯」謎團,但對於1954年的「拜魯特第九」,似乎沒有任何文獻可供參酌。 確實,1954年「拜魯特第九」現存音源的音質非常糟糕。然而正如華格納之孫、拜魯特音樂節前總監沃夫岡·華格納(Wolfgang Wagner)的證言:「福特萬格勒本人指示不要留下錄音。現在看來,這真是極其遺憾的事。事實上,1954年的演出,與被錄製的1951年演奏相比,更為卓越(好到無法做比較)。」光看這些文獻和證言的描述,就讓人對1954年「拜魯特第九」更感嚮往。 日本福特萬格勒中心(The Wilhelm Furtwängler Centre of Japan)曾將排練和公演,以不同的母帶編輯發行會員專屬的CD。 這兩天的錄音原是私人收藏,並沒有正式的廣播電台音源收藏,只知道存在著品質並不好的磁帶。經過這數十年的音源挖掘,雖然我們終於能聽到這場珍貴演出,但音質一直是個遺憾。在戰後所有福特萬格勒的唱片和現場錄音中,這麼糟糕的音源相當罕見。 拜魯特音樂節的現場轉播和錄音似乎是德國巴伐利亞廣播公司(Bayerischer Rundfunk,BR)專屬。自從福特萬格勒中心公開了1951年真正實況後,德國唱片公司Orfeo也緊跟著發行CD,並且以同等級的私人音源製作了1954年的「拜魯特第九」,也間接證實了廣播公司真的沒留下原始母帶。 首先是前一天排練錄音,這是不完整、平衡很糟的私人錄音。福特萬格勒研究家奧爾森(Henning Smidth Olsen)指出:「從照片可看出,麥克風在樂團和合唱團之間,以及4位獨唱者前方」,合唱團異常接近,獨唱者也是。站在指揮台上的福特萬格勒,聲音反而聽起來很遙遠,不容易聽清楚他在與樂團正溝通什麼。加上音量控制相當粗糙,例如當合唱的音量變大時,錄音的人就會降低(控制)輸入的音量,所以錄音的水平與廣播電台音源相去甚遠。 然而,排練的演奏本身卻相當流暢,節奏也屬於生動等級。演出沒有停滯,一個接一個的前進感,讓人聽起來很舒服。最後福特萬格勒向團員發表短暫談話。其中混入團員的笑聲,最後現場響起熱烈掌聲,錄音就此結束。 這個舞台上的掌聲,與1951年「拜魯特第九」的腳步聲(日本東芝EMI的唱片,曾收錄音樂會開場時,指揮家進入會場的腳步聲,但後來證實這經過「變造後製」)很相像,不知道是不是從這個地方剪剪貼貼,「編輯」到3年前的演出? 再談談1954年8月9日的公演。以目前如此劣質的聲音,確實無法判斷是否真的比1951年的演出更出色。有些地方雖可聽出一些精采處,但畢竟整體聲音實在太差了。 第三樂章前,弦樂手的調音並不是用弓拉弦,而是用手指彈撥,並反覆確認,這可能也是由同一個麥克風錄下。四位獨唱者的聲音非常接近,在貧乏的聲音之下,仍約略可聽出弦樂力度具相當高的水平,合唱也強而有力。如果能用好的音源聽,也許更能讓「比1951年演奏更出色」這句評價更有說服力。 附帶一提,現存的音源也許是某個音樂節的相關人員因緣際會地留下的私人紀錄。無論如何,我們都很感謝他。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

名盤幕後:1945年一份殘缺傳奇的錄音之謎

過去的「唱片說書者」總是告訴我們,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在1945年1月23日留下一份布拉姆斯第一號交響曲終樂章的殘缺錄音,記錄了柏林毀滅前瀰漫的悲壯氛圍。 這是福特萬格勒二戰時期在柏林的最後一場音樂會,當天曲目是莫札特第40號交響曲、布拉姆斯第一號交響曲。當演奏到莫札特交響曲第二樂章時,突然因空襲而停電,燈光熄滅了,只有少數幾盞照明燈照著整座大廳。此時,團員慢慢放下樂器,福特萬格勒仍繼續指揮,直到他意識到籠罩在空氣中的恐怖寂靜。 團員和觀眾冷靜地離開大廳。空襲過後,音樂會在狂熱中繼續進行。「這個詮釋充滿了熱情的靈感,尾聲中瘋狂的定音鼓敲擊,呼喚著生存的意志。」 但,唱片中呼喚生存意志的布拉姆斯第一號終樂章,真的是1945年1月23日的錄音嗎?以前從沒人質疑過,但近年有研究者找出文獻,試圖在蛛絲馬跡中,為這個名演的錄製時間進行翻案。 時間回到Magnetofon原型機被開發出來的年代,1940年12月16日是福特萬格勒與Magnetofon首次相遇,當時他指揮柏林愛樂演出布拉姆斯第一號,留下實驗性的錄音,同時間也進行了廣播,因此,這場音樂會被錄製是可以確定的事實。然而,1945年1月22日或23日在柏林Admiralspalast演出的布拉姆斯第一號,是否進行錄音卻從未被證實過。 根據德國音樂家Karla Höcker的說法,Admiralspalast在當時是個衰敗、褪色的歌劇院。她在日記中曾記載:「星期二,即1945年1月23日,一場在下午3點開始的音樂會因停電而中斷」,但隻字未提有現場廣播或錄音。 演出場地Admiralspalast並沒有設置聲控室(在被毀的舊柏林愛樂音樂廳有一個相對簡單的傳輸設施,可連接到Magnetophons),除非有外播車,但這可能嗎?所以有一種說法認為,僅單一樂章的布拉姆斯第一號,並非1945年的錄音,而是1940年錄音的殘存檔案。 自由柏林廣播(Sender Freies Berlin,簡稱SFB)前技術總監Udo Blässer自1932年以來一直在第三帝國廣播公司(Reichs-RundfunkGesellschaft,簡稱RRG)工作,1944年,他成功將大約5-6份未知內容的RRG磁帶包裹,以私人行李的名義運到他位於柏林的家中地下室,以確保檔案安全。戰後,這包裹確認是當年柏林立體聲錄音的珍貴檔案,內容包括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協奏曲(Walter Gieseking,1944)和布魯克納第八號交響曲第四樂章(Herbert von Karajan,1944)。這些錄音文獻的藝術價值毋庸置疑;在技術上,它們代表了至1945年的Magnetofon磁帶錄音發展的顛峰。 而這批「私人行李」裡還包括另一份磁帶,即布拉姆斯第一號交響曲的第四樂章。如果Udo Blässer確實在1944年就從Kosten實驗室運送了這批檔案,那這份布拉姆斯為1940年12月16日錄音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這份原始磁帶,錄製時每秒播放速度為77cm/s,後來被複製到現代的38.1 cm/s的磁帶上,並保存在SFB檔案庫中。然而,原始磁帶和檔案盒後來就被丟棄。1970年代,一位福特萬格勒研究者詢問這段錄音的來源等訊息時,相關人員告訴他,舊檔案箱上除了「由工程師、技術部門提供」之外,沒有記錄其他訊息。這說明了當時的音響工程師Helmut Krüger並未標示錄音日期、地點等相關資料給檔案庫。若根據磁帶背面的批號來確定製造時間,結果顯示可能入檔的時間是1939-1940年。 那麼,1945年1月23日的日期是怎麼來的呢? 此類新型的磁帶錄音在1941/1942年才由RRG正式生產。因此,以這日期作基準往後推算,福特萬格勒指揮布拉姆斯第一號的音樂會,找到最後就是1945年1月22、23日這兩場。而這場錄音也絕對不是SFB於1987年從前蘇聯要回來的RRG錄音副本。 另外,從錄音技術的角度來看,第38小節開始的長笛獨奏(03:30),可歸因於當時Magnetophon磁帶的不穩定性,但如果對比1940-1944年間的Magnetophon錄音,技術一直不斷改善,到了1945年1月,絕不該出現這種不穩定的錄音品質。種種跡證都顯示,這場殘缺的錄音其錄製時間應該不是1945年。 30多年來(此錄音於1990年代首次曝光),我們聽這場單一樂章的布拉姆斯第一號,總是會看到空襲、電力中斷、音樂呈現的恐懼與不安等這類的描述,這是與1945年第三帝國即將毀滅前的歷史做連結。然而,我們也可以把這樣的感覺視為福特萬格勒1940年的不祥預感。 1940年7月31日,希特勒下達作戰代號巴巴羅薩行動(Unternehmen Barbarossa),開始入侵蘇聯。就在布拉姆斯第一號演出後的12天,戰事展開。或許,福特萬格勒在那種戰火蔓延的氛圍下,為聽眾帶來一場令人不安的音樂會,也就不足為奇了。 註:圖為日本福特萬格勒中心發行的CD,收錄1945年的布拉姆斯第一號單一樂章。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

一場二戰的傳奇名演與它的版權爭議

【blue97專欄】1950年代,新興的美國唱片公司隨美軍在歐洲的勢力進入當地市場,Vox、Vanguard、Westminister等公司以一張唱片100美金的低廉待遇,與維也納音樂家合作錄製了數以百計的黑膠唱片。但在1952年,有一家美國唱片公司Urania採用另一種形式來賺取音樂財,該公司收購了大量東德廣播的錄音檔案製成唱片。 1953年,英國HMV唱片公司與美國的Urania幾乎同時推出德國指揮家福特萬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指揮維也納愛樂的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兩者都是錄音室形式的錄音,但一方是戰後錄音條件較好的商業錄音,一方則是二戰後期充滿緊迫感的廣播檔案。發行商一方是大廠牌的正規出版品,一方是小品牌的海盜版。此後,兩者的命運也大不相同。 同年12月,1944年《英雄》錄音(以下簡稱為「Urania Eroica」)也透過Urania法國子公司Thalia Disques在法國當地發行,但旋即遭HMV唱片公司與福特萬格勒委託的律師Roger Haeurt提出侵權告訴。Roger Haeurt指出,就連福特萬格勒本人也無法辨識Urania的唱片是自己的演出,當時福特萬格勒甚至提出見解,認為這場演出不值得唱片化。 Urania的負責人Rudolf Koppl則站出來為自己辯護,他認為儘管母帶來源具爭議,但Urania是合法取得,Rudolf Koppl指出,該磁帶完成於1944 年,當時美國與德國正處於交戰狀態,福特萬格勒是敵方的指揮家,因此無法取得版權,以此做為抗辯。Rudolf Koppl還向福特萬格勒喊話表示,Urania願意付給福特萬格勒相同於HMV合約的版稅。 雙方在這場官司各有辯辭,你來我往,但法國法庭在當月依舊判決指揮家的姓名必須由唱片上移除。福特萬格勒雖然成功地制止了Urania在當地的發行,但禁令僅在法國有效,而在美國紐約的訴訟仍曠日廢時,原本1954年3月,福特萬格勒計劃參與在紐約的開庭,但最後似乎不了了之。因此,直到1957年7月前,福特萬格勒與維也納愛樂的這場《英雄》錄音,Urania法版將其標號改為URLP 0001,以無名指揮的方式繼續在市場上流通。1969年,美國唱片公司Vox也推出此版的黑膠,據了解也是拷貝自「Urania Eroica」,等於是「Urania Eroica」的平價複製品。 不過,「Urania Eroica」獨霸音源的狀況在1969年有了變化,當時,英國唱片公司Unicorn高層發現前蘇聯官方唱片公司Melodiya出版的福特萬格勒唱片,開始注意到這位指揮大師在二戰期間的錄音。 唱片公司高層去探訪福特萬格勒夫人伊莉莎白,夫人很慷慨地拿出兩份自己私人保管的磁帶,告訴Unicorn高層請他們務必出版這些錄音,這兩份經夫人認證的演出,其中一份就是「Urania Eroica」,從這刻起,這場演出終於有了福特萬格勒遺屬授權的磁帶,這場以穿的音源自此一分為二。 Unicorn在1970年首度推出夫人授權母帶所轉錄的1944年《英雄》,日本樂評平林直哉在《フルトヴェングラーを追って》一書裡收錄一份1970年日本推出Unicorn版唱片的預告,日本盤的編號是DXM-101(英國版編號為UNI-104),廣告文案上記載每張售價是2千日幣。 blue97:《MUZIK古典樂刊》資深專欄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