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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殺的新聞時有所聞,甚至還鬧到殺人分屍,轟動社會。在情人節之前,網路上再度流傳這樣的笑話:以前交往是以不分手為前提,現在交往是以不分屍為前提。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覺得自己跟那些情殺當事人差不多。 「你也曾經犯下情殺?」周遭友人大吃一驚。在剛才大家聊天的過程當中,固然有人對情殺者可能曾經遭遇家庭失能而稍微表達同情,但是更多人痛批情殺者的殘酷絕情。尷尬了。 「放心,我沒有犯下情殺喔。」他平靜地說。 他來自一個不健全的家庭,從小就沒有體會過被愛的感覺。 「被抱在手心呵護。」那一年他看到這樣一句話,忽然覺得失落。因為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 被抱在手心呵護,那是一種甚麼樣的感覺呢?後來他才終於感受到了,那是當愛情降臨的時候。 愛情哪,多麼美好。他第一次感覺到那種愛與被愛的美妙。 一個被你當成生命之中最、最、最重要的人,被自己擺在心裡第一位的人,剛剛好也把你當成她生命之中最、最、最重要的人,也把你擺在她心裡的第一位。 他忽然覺得自己充實了,甚至隱隱地發光了。他知道了自己以前的莫名的孤單感,原來是來自於對愛的欠缺與不滿足與渴望與失望。如今他有幸可以愛、可以被愛,喜樂滿溢,連走在路上都忍不住想要跟路人分享自己的幸福,每一刻都激動得隨時可以衝到高山的頂峰,大聲對著全世界高喊:「我戀愛了!」 愛情哪,太美好。 但是愛情很難不誤會、很難不爭吵。 於是,當她第一次開口說出兩人其實不太適合,在兩人的幾度紛紛擾嚷中常說應該分開一段時間冷靜看看時,他每每感覺有好幾雙無形的巨手,同時狠狠地壓迫他的心臟、壓迫他的頭顱,讓他無法呼吸,讓他頭痛欲裂。 那天她說要分手,態度冷淡而堅決。說完轉身就走。 他彷彿被雷擊中,定格了好幾秒,記憶體整個卡住無法運作,畫面變成黑白又停格。等到回過神來,她已經走到了前方的地下道入口,正要拾級而下。 他發現自己的心就在剛才已經被她一手捏爆,血花四灑。 妳怎麼能就這樣終結我們的愛情與幸福?他痛入心扉。 滿滿的愛,在巨大的痛楚之下,忽然變成了濃濃的恨。 她離去的背影還在地下道入口。他爆衝過去,把她撞倒,看著她在驚嚇與尖叫聲中跌落地下道的底層,然後他再度衝上去揮拳發洩滿腔恨意。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 朋友一片沉寂。 他低頭不語。 「然後呢?」終於有朋友問。 「沒有然後。」他說。 他的愛在巨大的痛楚中變成了恨,復仇的念頭一閃而過,接管了他所有思想。 但那只是在當下的片刻。 或許他真的跨出了復仇的第一步,或許他的身軀其實沒有移動過。 在心念之中,他爆衝了,但是就在那個霎那之間,他也看到了後果場景,那種場景只帶來惆悵與失落,而不是復仇的快感,更永遠無法讓愛情回來。 「愛與恨,或許只有一線之隔,但是真愛永遠不會變成恨。」他說。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中華傳播管理學會理事長、i-Media愛傳媒榮譽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