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沒有那麼感動，《弄臣》歌劇竟然讓我有落淚的衝動。
不在於大文豪雨果故事有多動人，大作曲家威第的作曲有多悅耳，而在於巧奪天工的湖邊舞台，透過小丑臉譜，把人生百態，作了化龍點睛的詮釋，而且一針見血，淋漓盡致。
漫漫人生，位可高，權可重，名利可雙收，猶如彌勒佛般的丑臉，笑臉相迎，有上揚的唇角、靈動雙眸，笑意盈盈的窩紋，把富足順遂，全顯現在臉上。一旦命運丕變，運勢頓挫，門可羅雀的淒涼，結果眉頭深鎖，眼珠凹陷，下巴位移、更可怕的是原來的浩齒貝牙，一一脫落。
同樣的丑臉，滿佈血絲與滄桑，扭曲變形程度，有如法蘭西斯培根的畫作，叫人瞠目結舌。
當公爵的詠嘆調《女人皆善變》的感性歌聲，映著月色湖光，三度被傳唱，看到從豐盈飽滿的臉譜，到遺落眼球、齒牙脫落、下巴歪斜，那何止是宮廷爭峰，而是不折不扣的人生大寫照。
當劇終、幕謝，7000名觀眾魚次走下舞台，然而，氤氳繚繞的嵐氣，在夜光中更迷茫，烙印在心底的那份無助與無奈，冉冉升起。
這是我第二度參加布雷根茨音樂節，二年一檔的音樂歌劇，總是投入重金，打造舞台的偉大豪華。這一回《弄臣》的歌劇中，最難能可貴的是，在舞台設計的丑角規劃，呈現了人性最深沈的纏綿與糾結，還有七情六慾的無涯無邊，而且給予觀者那麼的感同身受，絲絲入扣。
「舞台的豪華偉大，可以靠財力，但內心戲的感動，則是靠専業、靠內涵。」相較許多大而無當、華而不實的表演，布雷根茨音樂節的《弄臣》，太入味，也太物超所值。
衷心感佩主辦單位對經典歌劇的掌握，對湖邊舞台的創意，還有對無常百態人生的刻劃，那麼精準老辣，那麼咄咄逼人。
任著激動情緒的絞動發酵，被戳破裂痕的人生臉譜，不斷澎漲泛濫，有如湖水般盪漾漣漪，欲罷不能，也無遠弗屆。
心被糾結，星輝與淚光中，我們帶著讚嘆，緩緩踏上歸途！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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