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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亞君/你信不信?!就算你考零分,我還是愛你!

 

  封面拍照的時候,我們才知道文國士的左手臂上有個大大的刺青:「赤子之心」。四個字刺在最柔軟的內側,是銘記、是提醒,也或者是他沒被充分愛過的童年,我看著都疼了。

  

  大學念的是英文系,研究所他念了犯罪學。在和殺人犯受害遺屬的訪談中,他學會領悟放下,讓受了傷的心自由。而另一方面,他也將這些經驗,帶進了偏鄉教育中。

  

  書裡面有個小故事,好暖心。那一年,文國士來到屏東三地門鄉,一個在海拔近900公尺的高山上,被群山環繞的校園裡。他說有個小三的女孩叫「綠」。綠喜歡跑步,每天早上八點不到,她就在操場上奮力的奔跑。那樣馳騁的狠勁,非常迷人,原始的野,與單純。綠喜歡跑步,還喜歡唱歌,她參加合唱團,她也認真讀書,她所喜歡的一切,讓她成為所有大人眼中的好孩子、好學生、好榜樣。

  

  學校的第一次段考來了,班上的人很少,只有五個小人頭,監考的過程中,文國士卻發現了另外一個綠:作弊的「綠」。他愣住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時之間作為老師,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直接喝斥她嗎?人贓俱獲嗎?還是裝作沒看見,不要傷害這個十歲孩子的自尊?綠為什麼要作弊?她想要的甚麼?

  

  文國士內心交戰著。

  

  下課鈴響了。文國士只是靜靜地說:「好了,大家辛苦了,出去跑一跑跳一跳吧!」綠剛剛作弊的畫面還在他腦中轉,女孩倒是從外面跑回教室,樂不可支地衝到老師的懷裡,劈哩啪啦說著教室外頭剛剛發生的趣事。文國士沒回應,也沒回抱她,就是靜靜聽著,等她說完了,老師才好好地抱了她,然後在綠的耳邊說:「綠,剛剛考國語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綠的身體僵住了。她甚麼話也不能說。文國士說,我摟著她,抱著她說這番話,是希望我的體溫能讓她感受到信任與無條件的愛。這在導正學生不當行為時,可以舒緩對方的焦慮感與防衛心。

  

  他沒有責備的眼神,只是認真地望著綠,他說:「綠,你相不相信,就算你考零分,我還是一樣愛你?」

 

  「綠,你相不相信,就算你考零分,我還是一樣愛你?」

 

  原本一臉木然的綠,突然大哭起來,她使勁全力想說話,卻又被自己的哽咽打斷,好不容易才大聲的吼出來:「你、騙、人!」

  

  那是哭訴啊,文國士說:綠指控的是成人世界裡的我們。我們不也都曾在心裏指控那些讓我們失望的大人嗎?怎麼會這樣,她還不足十歲啊,是誰教她學會要滿足大人的期待,只為了感受被愛,只為了生存?

  

  文國士抱著綠,就是抱著她。他說他想要和孩子們一起練習從內疚中改過,而不是責罵。他想要練習無條件的愛,因為只有無條件的愛,才能夠培養出無畏、無敵的生命。無畏,是因為我們知道再怎麼不堪,總有人會接應自己;無敵,是因為在離棄完美、走向完整的解放裡,我們已經消融了最大的敵人:我們自己。

 

  他抱綠,他說:「我愛你,只因為你是你。」

 

  文國士的《走過愛的蠻荒》是一本層次非常豐富的書。他寫了一個男孩如何從「爸媽都是精神病」的懸崖上走過的歷程,正是因為這些痛,讓他更深刻的懂得:「好好長大,真的是需要運氣的。」他把「赤子之心」刺青在手臂上,他但願能夠成為他人孩子的「幸運」。

 

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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