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報導】這個被煙火點亮的夜晚,實在算不得寧靜。遠處的水流裡,躺著缺失了心臟的胸膛;近處,是幾乎融進黑暗的一輛車,駕駛座車頂乾涸的血跡和圓形的彈孔,呼喊著車裡想輕生的女子左手無名指的戒圈,像幽深的傷口。
「屍體是會選人辦案的。」
被害人瓦莉娜波「選中」了沉浸在喪夫之痛中的員警吳潔,電影《追緝》裡,兩個女性的命運開始某種意義上的相互救贖。
如果將攝影機的取景框再拉遠一些,影片之外,扮演吳潔的張鈞甯,也是這場「救贖」的參與者。
演員是個需要想像力的職業。大陸《中新網》本周選了張鈞甯為「中新人物」,請她談論拍戲心得。比如電影《追緝》裡,張鈞甯飾演的員警吳潔被罪犯按在地上砸頭,這種控制力道下的真實打鬥,什麼力道該有什麼樣的生理反應?演過了會做作,情緒不到位又顯得沒說服力,於是一遍遍拍攝打磨了3天。
作為角色的容器,在成為人物的一刻,演員也需打開自己,真實地承受角色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這種真實,有時候看得到。比如拍攝用氧氣瓶砸安全玻璃窗的戲份時,張鈞甯一度骨裂。
比如為了在外形上極力貼合吳潔,原本體重不過百的她,「人生中第一次拍戲被要求要瘦」,每天跑步10公里,吃燙青菜和雞蛋,瘦到43公斤;幾乎每次開工前,都把自己哭到眼睛紅腫、身體疲累脫力的狀態才去片場。「我沒有辦法一場戲一場戲去演繹悲傷,我必須讓她在開場的時候就是很不好的狀態。」
《追緝》裡的吳潔,沉湎於一年前丈夫的自殺,睡在發生悲劇的那輛車裡,不肯換掉非黑即白的衣服,悲慟的蝕刻令她哀毀骨立,「失魂落魄,生無可戀」,張鈞甯這樣形容。
「演員挺有趣的,我們在成為角色時,常常被角色治癒,有一些角色走了,還是會留下一些東西在身體裡,這很厲害,很難有這樣的工作雙向地影響自己的人生。」這也是她選擇邂逅吳潔的原因之一。「現在女演員應該很難拿到一個女性角色為主,而且有在成長的劇本。」開局就耽溺在低谷不願面對現實的吳潔,隨著案件的推進,開始願意給自己一點時間,允許有光照進生活,承認生命還有其他可能性,張鈞甯覺得,這種力量感很動人。
「我自己可能某一方面比較悲觀,我覺得生命都是辛苦的。」特別是過去的幾年,她經歷幾次親人離世,心理上經歷了艱難的一段時期。彼時的張鈞甯,對「生存」這個議題產生了很大的惶恐、疑問,甚至憤怒:「為什麼人世間來了,突然我們就走了?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因為真的在乎過,所以失去才令人難受。「我覺得不要勸別人說你要振作,你就『擺爛』嘛,先在這樣的情緒裡允許自己放縱一下,我覺得這是沒問題的。但要相信自己會有有能量的時候,相信自己會從那個低谷裡走出來,而且那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張鈞甯自己也是這樣做的。難過的時候,音樂開到最大聲,一遍遍洗衣服折衣服,邊跑邊哭:「運動給我的回饋是,我相信自己做得到,我相信我可以過這個坎,我會比現在更好。」
張鈞寧飾演「追緝」中的警察吳潔。圖/取材中新網。
因為沒有形狀,所以水擁有了無數可能,可以是廣而深的湖,也可以是大而深的淵。這種柔韌也存在張鈞甯身上。
首次監製一部電影,滿腦都是預算、時間成本等概念,「演員」和「監製」的身份來回撕扯,也讓她能用更多元的方式來思考表演這件事:「好的創作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最好的表達。」
電影裡的搭檔阮經天也用「水」來形容張鈞甯:「看似只是一杯白水,但你知道,沒她不行,是必需品。」
作為十幾年的老友,只需一通電話阮經天就來撐場了。張鈞甯很佩服小天的投入:「時隔16年,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在表演的各個技術層面、對角色的掌握程度,他都更成熟了。沒有變的是對表演的真誠跟熱情,他永遠都要來真的,每次都給你百分之百,沒有留任何餘地。」
時間的洗禮,讓當下的張鈞甯比過去多了一份鬆弛:「拿跑步和演員來做比喻的話,如果我們把目標設定要得影后,就很難,但把它設定成每一部都演好,關注好眼前的每一部作品,就會朝著目標前進。所以不要想那麼多,每部戲好好演。要去接受自己的速度跟別人不一樣,可能突然有一天身邊有人加速跑出去,但其實從頭到尾,每個人都是要從開頭跑到結束,那跟快或慢有關係嗎?我可能一直都很慢,理解這件事後就沒那麼大的恐慌。」
運動將她跟生命的很多感受結合在一起,比如對目標的設定,以前會一直盯著終點看,焦慮又恐慌,現在只專注腳下的前三步,「我們人生中很多事情都發生得太早,卻明白得太晚,所以比較重要的當下眼前每一件可以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