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林保淳專欄】晚唐詩人孟郊，平生仕途蹭蹬，據說家境相當貧困，被迫得經常搬家。他有一首〈借車〉詩，說道「借車載家具，家具少於車」，可見其家中窳陋，身無長物之一般。
當年我的文學史老師葉慶炳先生，對此詩所欲表現的「貧困」，提出了質疑：孟郊的貧困，可能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艱苦，他的家具也許不如一般豪富階級來得多，但能夠借到這麼多的車子，可見其交遊的廣闊，往來都是衣冠濟楚的人，想來也未必會貧困到怎樣的地步吧？
我覺得葉先生的看法是相當透闢的，試想，尋常人等要搬家，肩挑手提，簡簡單單，最多一輛、兩輛車足矣，又怎會「家具少於車」呢？
「窮」與「富」的定義，其實是因人而異的。人人都誇羨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風骨，但是，陶淵明其實是一點都不窮的，他還有田園可耕、童僕可使喚，五斗俸祿，自然可以棄之如敝屣，可一般人怕只要三斗米，腰都不免要折彎了。
古代許多文人，最怕「窮」字，因此歷來有不少「送窮文」的作品，「送窮」，其實就是在「哭窮」。「哭窮」是有好處的，尤其是對一些功成名就的人來說，強調其幼年的貧困，正可以顯見其過人的意志、超凡的毅力，以及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此所以「三級貧戶之子」會受到人人頌贊的原因。
但是，往事無憑，究竟真相如何，卻是很難考究的。賴清德說起當年自家的貧困，連買房子的頭期款，都是向同學十萬、五萬商借而來的，這當然是在「哭窮」了。依他的年歲推斷，其購買房屋，應在1990年之前，當時的10萬、5萬，可不是什麼小數目，賴清德能夠商借，且無須計利息的輕易借到如此可觀的數目，在我看來，大概也就是像孟郊一樣的吧？
作者曾任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教授
照片來源：賴清德臉書粉絲專頁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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