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藺奕專欄】氣味,和記憶捆綁得最緊。
尤其是傳統市場。就算把你的眼睛矇住,以鼻觀心、循著呼吸,感受氣味如何盤桓又流走、如何瀰漫又散開,每一攤賣些甚麼,雞鴨魚肉那些形體,都彷彿在你面前躺下又站立起來。
突然間,我們被一股孜然燒烤的香味所吸引。
嗅聞的感覺是地道的,不如來一盆羊拐筋、押上兩條褲帶麵試試。
上桌的時候附上小吸管,羊蹄骨裡,最精華的部分保存在羊髓裡。
細慢吸取,記憶裡便閃現一連串孤立的片刻:羊髓聚集在蹄筋以外的界域,藏地在漢界以西的高原,聖湖納木措和一旁的瑪尼堆、僧寺和轉經筒、亮燦燦的油菜花海和浩浩蕩蕩的雅魯藏布江。
此刻,我只想說:「第一個吃羊拐筋的傢伙,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謝謝你。」
好吃到想流淚,如此堅持原汁原味,真是餐飲界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某一個瞬間,我也想起剛剛過世的藏族導演萬瑪才旦,和我同一年出生,一位被雪原神明雀屏中選的吟唱詩人,他最好的對白都在無聲的鏡頭裡,你能從他的鏡頭裡看見風在乾淨地交談、雲在伴奏,雪山河流潺潺地歌唱。
那裡有一股極端真實、血肉相連和痛楚的美學,只有你親臨過西藏,便能產生精神上的雪域情懷,心有靈犀、感同身受。
我想寶島裡最不缺的,就是才華橫溢的廚師和精彩紛呈的多元餐餚;但我始終最喜歡的,仍是這些用真誠與熱愛澆灌出的雪蓮,寂靜盛放在無人知曉的山谷裡。
作者為文學奬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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