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蔡詩萍專欄】同一時空,平行認知的宇宙,本來並非稀奇。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一種米養百種人,等等諺語,無非都表明了這種認識到自己與世界的多樣平行宇宙。但,「家國認知的圖像」則不太一樣。
套句學者班納迪克•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概念,家國的共識圖像,理論上,應該是大多數國民可以接受,或願意接受的,因為,它必然是「想像的共同體」所必須經營的目標。
用我熟悉的政治社會學觀點來說,就是透過政治社會化的灌輸與學習歷程,形塑出一套大多數國民可以接受的家國圖像。但,在一個多民族的社會,這想像的共同體,確實不好形塑;在一個認同分歧的社會,也很不容易形塑。
那台灣呢?我們既非多民族社會,何以家國認知卻這麼樣的平行宇宙呢?!當然,我們可以舉出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威權統治,等等政治因素做為分析指標,這都沒問題。
但我深深感覺不足之處是,一定還有更深刻的社會事實,這些社會事實,滲入了我們的個人意識底層,因而構築我們的基本認知圖像,久久難以排遣,亦久久無法與不同認知者,達成所謂的共識!
我之所以,會在讀張作老的《姑念該生》時,會想到吳豐山先生的大作《筆耕福田》,同樣,我之所以會在想到吳豐山先生的著作時,又會以張作老之書,加以對比,理由是,這兩位都不是新聞界的泛泛之輩,他們亦都出身寒微,酷愛讀書,進入新聞界,都從基層幹起,但以工作表現獲得報社老闆的賞識,不次拔擢,最後當到總編輯、社長等高階職位。而且,兩位都愛寫評論文章,都有傳統知識份子「心憂天下」的胸懷與視野。
這是我之所以,要拿兩位我尊敬之媒體前輩,做對照,來思索台灣議題的原因。我們若用較為宏觀的鏡頭,檢視一下張作老與吳豐山,以及,他們各自伸展新聞專業的舞台,不難發現一些有趣的對比:
1.為何同樣清寒出身,以進入媒體為職志,外省籍失學青年,大兵文青,考入名校新聞系,最終進入《聯合報系》?而,清貧台灣農家子弟,透過聯考進入名校新聞系,最終在《自立晚報》出人頭地?
2.兩位都在新聞媒體有很高的聲望,但他們在各自的媒體人生回憶錄裡,相同點都是以媒體專業自許,然而,回顧出的媒體大事記,卻有著相當程度的落差!換言之,若單看張作老的書,單讀吳豐山的書,你不會知道在另外一個媒體人眼裡,他們看到的世界,關切的議題,竟迥然不同?!
3.兩位新聞前輩,儘管都對台灣的民主化,有這樣,或那樣的批評與不滿,可是,非常明顯之差異是,張作老承襲的批評風格,幾乎是一種「中華民國的情懷」,而吳豐山卻毫無疑義的,是站在「台灣本位的初衷」上。於是乎,沿著這兩條基線,張作老的閱讀領域,若以他另一本好看的《今文觀止》為例,無非是沿著晚清民國的曲線,蒐羅他閱讀之文本,並以之做為思索國家前景的養分;相對的,吳豐山的閱讀範圍,在中國的部分多為古典文學,現實的部分則在台灣本身的歷史範疇。
這對比,是巧合嗎?也許。但我們若宏觀的剖析,或許,答案不該這麼輕易歸之於「個人因素」上。
作者為知名作家、台北市文化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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