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張若彤專欄】攝於六年前的二月廿八日,也就是開始寫書的時候,那時的我,頭髮還是黑的。六年後,已經滿頭白髮。
今天是大起大落的一天,白天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居然被激怒,想想或許是因為還有顆年輕的心(無恥模式警報發布中)?心情一路差到晚上,接到要求視訊的電話,原來是十七年前認識的一位阿根廷朋友來電。
大學主修古希臘語系的他,來台灣學中文,當年因為他的關係,我還認真地讀了一陣子《理想國》和《形而上學》的古希臘語原文,書是在廿四小時都營業的敦南誠品買的,現在則全都忘光光了(他也認真地讀了一陣子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接到他的電話,非常開心,這次他受邀來台灣演講,我們又連絡上了。還記得當年他回阿根廷之前,問他對台灣最深刻的印象,他說房子不太美觀,當年還有點不服氣,後來有了google街景,查了一下布宜諾斯艾利斯,這種事也就摸摸鼻子算了。
變老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心理的變化就和身體的變化一樣的劇烈,我在法研所的時代,非常醉心於各種哲學理論,曾對亞里斯多德、康德和黑格爾下過苦功。後來興趣轉向,開始對於純抽象的東西失去興趣,反而將眼光投向最具體的事物。
也因為這樣,之前與一個戒嚴時期被關很久的大哥見面,本來他對我不是很在乎,他講到左派理論,沒想到我滔滔不絕開始講辯證法、黑格爾,他隨即送了一本他在獄中的回憶錄給我,也聽了一些他年輕時的故事。
寫歷史讓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轉變,最大的轉變,就是每天會收到許多長輩圖。往往和一個受難者後人認識時,我都會有點不好意思地跟他們說,我書裡面哪裡哪裡提到了什麼對他的先輩不利的資料(言下之意就是說我不值得您對我那麼好那麼客氣),而我也經常非常意外地收到對方善意的回應(真的),傳給我一些新資料、心平靜氣跟我討論我的新說法,乃至開始每天清晨收到長輩圖,乃至與老者分享彼此日常瑣事、心情起伏,聊天室中,滿滿都是彼此的祝福。
想想這頭髮白得值。
作者為《究竟二二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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