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李利國專欄】爬山，一般說法多半是「下山容易上山難」，其實並不全然如此，例如走在陡峭泥濘原始小徑又逢下雨時，下山就需步步為營，不是更會令人感到舉步維艱嗎？
有過這種經驗者，對於宋代大詩人楊萬里的《過松源晨炊漆公店》一詩應格外有所體悟：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錯喜歡；正入萬山圈子裡，一山放過一山攔。
此詩明寫下山行路中的感受，暗喻人生成敗轉折之哲理：若為一時的成功所陶醉而任意妄為，做人處世不再戒慎恐懼、自律自重，生活陷入豪奢腐朽中，心態為自以為是的自大自傲所充滿，就不免淪為清代小說家孔尚任《桃花扇》中的另一實例：「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此詩第一句「莫言下嶺便無難」，猶如佛教禪宗接引弟子時常使用的「當頭棒喝」法門，正是因為上山艱難，人們便往往把下山看得輕鬆，容易忽略意外，這一句不就像是對這種普遍心理所施發的棒喝嘛！
第二句補充闡釋行人下嶺容易產生的普遍心理，乃是被自己的主觀想像所騙，因此只可能「賺得一場空喜歡」。
三四兩句對為何是「空喜歡」加以詮釋。本來，上山過程中要攀登多少座山嶺，下山過程中也應會遇到多少座山嶺，所以「入出」大山，都要歷經層層峰巒疊嶂，彷彿「一山放過一山攔」。
此詩藉助山區行路的感受和景物生動形象的描寫，比喻人生往往都猶如處在一「攔」一「放」的重複模式中。因此明代楊慎的《臨江屬仙·滾滾長江東逝水》豈不值得再思：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作者為佛光大學未來與樂活產業學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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