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劉易齋專欄】記得那一年,我十八歲的某一天清晨四點,在父母親敦促下起床著衣,漱洗整理行裝,怱忙用過早點後,母親往我的行囊裏塞進一個饅頭,叮嚀我一路小心,到了台北要寫信回家,不能讓家人擔心。
搭上同學黃道興大哥開的小發財貨車,我們一行三人在清晨五時許到達屏東竹田火車站。天色朦朧間,路燈顯得有點孤寂落寞,幾聲鷄啼漸漸喚醒了微曦。我和同學搭上最早一班北上列車,由晨露掩映的車窗薄霧裡,側身望向瞬間倒退的風景,一股莫名的興奮感挾著不可知的茫茫涼意襲上心頭。從此一路奔馳,不曾稍歇的鞋履展開了一程又一程學涯、職涯與跌宕起伏、衝關履危,而又燦爛輝煌的生涯旅程。
一轉眼,半世紀滄桑彷如翻頁的臉譜,剎那刹那間,用簡約的生活型態、豐盛的求知精神,不捨晝夜地跨越了哲學、兵學、藝術、文學、教育、政治、宗教、禪學⋯⋯,如今的我,依然懷抱一顆淨白無瑕的初心,倚坐在夜闌深靜的大台北都會區邊陲山房之凝神小軒窗前,俯瞰眼界華燈閃爍晶瑩,碎鑽銀光,猶如遍地灑落的耀目串珠。夜空如洗,迴映著藍海般的無垠天幕。此刻心境,令人想起李白的《朝發白帝城》:「朝辭白帝彩雲間 ,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時光匆匆,歲月如梭啊!夢裡的奶奶、父親、母親、家人、同學、親友⋯,聚散離合、悲歡交織成凌空飛越的層層雲翳。
偶爾想起十五歲開始創作新詩的天真爛漫情趣,依稀還是昨天的光景。而今驀然回首,恍如隔世。此際心窗掀開了另一重遼闊放遠的帷幕,那是杜甫的《旅夜書懷》:「細草微風岸 ,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近年來老友們電話彼此問候閒談,總會搭上如何打發退休時間的議題。我也亳不遮掩地回應李白《將進酒》的這麼一段:「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有退休的句點嗎?我反思詰問!然後的話語,就留白給無關風月的禪偈公案吧!
《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如夢,每一次的初見都是未來的過去;而每一次的賦別也都隱含了再次的重逢。
生命沒有放得下或放不下的問題,只有在一再「賦別與重逢」對遇的過程中,正念凝然,把握當下!感恩回饋!努力做好超越自己的慧命功課。
作者為國立師範大學教育學院法學博士,深耕水墨藝術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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