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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iaphone》明德班房間邊角上的細語(下)

【愛傳媒Mediaphone專欄】「我們來的那天,一進這個房間,我的衣服一瞬間就變得好像衣服洗完沒曬乾那樣,就像是流了很多汗,把整件衣服都汗濕的那種。」聽順仔這樣說,我想起來到這邊支援之後,好像只要回寢室,就是這種感覺,無時不刻就像是汗濕全身那樣不舒服。「然後,我把眼鏡脫下來,就看到祂們。」

 

 

「脫掉眼鏡,看到祂們,什麼意思?」我實在有點不太想聽到順仔說他能夠看見鬼,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對,我是說,我能看得到祂們。我能看到鬼。平常我戴眼睛,看得清楚的時候,我不太能看見祂們,只能隱約感覺一團空氣,不過只要我拿下眼鏡,因為近視我眼前一片朦朧,反而能夠很清楚地看見祂們的樣子。」我整個人毛起來,一句話也回不上,只能繼續聽著順仔說下去。「祂們有兩個人。我們來的那一天,祂們就蹲在我們房間裡靠牆那張床的床尾。我看祂們身上穿的衣服,應該祂們兩個之前也是阿兵哥。」

 

我們站在鳳山共同市場外,我聽著浪人哥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乾掉最後一口手上的罐裝咖啡。重新拿出新的一根35菸。

 

「所以,祂們蹲在靠牆那張床的床尾?所以順仔才選了靠牆的床?」我看著浪人哥心裡想著這個順仔還真是夠義氣。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默默希望在浪人哥說完這個故事之前,要載我們的車都先不要來。

 

「對啊,很夠意思吧。不是我在自誇,這就是我們憲兵弟兄的同袍義氣。」浪人哥轉過來看著我說。「那時順仔說他那時候假裝沒看到,想說大家都是軍人,應該不會相害。祂們也似乎沒有感覺到我們進來了,就是蹲在那個地方,發出一種無聲的聲音。祂們說話的聲音,就像是我們沒有發出聲音,只用氣音說話那樣,一種像是氣流摩擦發出的低語聲,仔細聽的話,音調聲音有高有低,有響有輕,就像兩個人蹲在那邊彼此很快速地在聊著。順仔那時說阿海每天晚上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祂們在低語講話的聲音。」

 

「那我怎麼每天晚上都沒有聽到?只有阿海聽到。」我這樣問著順仔,能夠感覺到手上的香菸微抖著。

 

「因為我們的鋼盔跟甲種憲兵服吧。」聽到順仔這樣說,我轉過頭去看在房間裏頭,正放在小衣櫃上的三頂白色鋼盔跟掛在牆上的三套甲種憲兵服。

 

「鋼盔跟甲種憲兵服?」

 

「那天我們進來之後,從大包裏頭拿出鋼盔放在小衣櫃上時,我看祂們兩個突然慢慢站了起來,慢慢移動祂們的位置。祂們每移動一點,地上就留下一灘黑色的水漬,到離門口最近那張床的床尾,又蹲了下來。但是蹲下來之後的祂們不再開口說話,而是抬起頭來看著我們三個人。」

 

「水漬…。」我想起那時候要來這邊支援時,聽到在這個明德班內有關於水牢的傳聞。「為什麼祂們要改變位置?跟鋼盔有什麼關係?」

 

「可能是因為鋼盔上面的國徽吧。我們的衣櫃正對過來我們的床尾,寬度只到你的那張床,所以我們放三頂鋼盔在那邊,剛好對到我跟你的兩張床,祂們兩個可能不喜歡,所以就移動到阿海那張床的床尾去蹲了。」順仔說到這裡,停下來看了看我,我那時候真的很毛,只能抖著抽上菸。我心裡想的確之前老學長都說,如果在軍中碰到什麼事情,就把鋼盔上的國徽亮出來,可以喝退那些東西。

 

「副排,現在我要說的比較嚇人,你真的不要怕喔。」順仔突然眼神一變。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叫做比較嚇人…。你現在說的已經很恐怖好嗎?」我聽順仔這樣說,心裡只想翻一百個白眼。

 

「我覺得祂們後來抬頭看我們的那種感覺是很憤怒的,不過又有一種拿我們沒辦法那樣,只能蹲在那邊看我們放鋼盔在衣櫃上,還有掛憲兵服在牆上。」

 

「鋼盔上的國徽…。」我又轉過頭去,看著我們在房間櫃子上放著的三頂憲兵的白色鋼盔。

 

「來這邊之前,副排你應該也聽過一些這邊的傳聞。我是這樣想,就是會在這邊出事的人,一開始會來到這裡,不是都是被憲兵帶過來的嗎?祂們以前應該就是在這邊出事的人,就一直留在這裡了。」順仔繼續說著。「那這間房之前也不是乙種憲兵隊他們在住的,只是讓我們臨時住的。結果我們倒霉去住到這間房,那這邊又是祂們之前就在這裡的地方。所以應該是說,我們去踩到他們的地盤了。然後…我們還是祂們最討厭也最害怕的憲兵身分。」

 

「所以阿海是因為祂們才變成那個樣子喔?」

 

「阿海可能比較倒楣,他的床位剛好避開衣櫃正對著的地方,房間裏頭的三個衣櫃的寬度,剛好就對到我跟你的床位寬度,阿海那張床,沒有對到鋼盔上的國徽,所以…。」

 

「所以,所以怎樣?」

 

「所以我有一天晚上巡邏回來,你們都睡了,我一進門也嚇了一大跳。阿海那個時候躺平著,祂們兩個穿過阿海的床,就蹲在阿海腦袋的兩邊,那蹲著的高度剛好就是在阿海耳朵旁。祂們一左一右蹲著直對著阿海耳朵,用一種很快的速度說話,就是我剛剛說的那種沒有發出聲音的氣音。

 

阿海來跟我說他聽到我們兩個晚上聊天,吵到他沒法睡覺之後,我那個禮拜放假出去,就去求了個平安符,塞在阿海的枕頭裡頭,可是好像沒什麼用,我看到阿海的黑眼圈越來越重。

 

後來的那個禮拜,我回家去跟家裡的神明求另外一個,回來打開阿海的枕頭要放進去時,就看到我原本放的那個符外面已經整個溼答答的,外面的符紙包都黑掉了。

 

我每個禮拜放假都去跟神明求一個符,每次回來換就看到原來的符黑掉了。我想說兩三個月就要回去了,應該也沒向你報告這件事情。我怕去嚇到你。」

 

「你還是要說啊…。你不說結果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副排,不是啊,那我現在跟你說了,你能怎樣,跟上面的講說因為這邊鬧鬼,阿海睡不著失眠有起床氣,所以要撤退回去我們自己的單位嗎?那你現在知道了,你不要跟我說你都不會怕。我是從小就看習慣了,才比較不怕。」順仔推了推他臉上的厚片眼鏡。「我這副眼鏡我也常戴著,連睡覺也戴著,才比較看不到祂們的樣子。

 

有時候,祂們不只蹲著,有時候也在天花板上,身影拉得很長倒掛下來,全身溼答答的,我們的房間裏頭就全都是水氣霧氣,我真的有時候都希望我能看不見。」

 

順仔這樣說完,我回頭看看正在睡覺的阿海,覺得順仔的話也是有道理。人鬼都有各自的地盤,真的是我們闖佔了祂們的地方。」

 

 

浪人哥說完,一陣風吹來,剛好把菸火上的菸灰吹落在馬路上。

 

「順仔說的也是真的。那後來呢?你們怎麼處理?」我問浪人哥說。

 

「還能怎麼處理,我去跟他們海陸的說可不可以換地方睡覺啊,他們說暫時沒有地方可以換,我跟他們說這裡好像不乾淨,他們也沒說什麼,我們只能繼續住下去。後來我們隨便掰了一個理由,跟阿海說要換床的位置,我們還是不太敢跟阿海說原因,因為還住在那邊怕他聽了會出什麼事情這樣。」

 

「沒有跟他說應該是正確的作法吧。那換床的位置?你們怎麼換?」

 

「因為順仔說可能是鋼盔上的國徽可以保護我們,所以我們就把床轉了九十度,原本三張床是從門的位置擺過來,像是「川」字形,現在轉個角度,三張床放的位置變成「三」字形。我們讓阿海睡在離放鋼盔的衣櫃最近的那張床。」

 

「這樣三張床都能夠讓國徽照到,是嗎?是用照到這樣形容嗎?」

 

「差不多,就是讓三頂鋼盔上的國徽都照得到我們,那是我們唯一可以想到的辦法了,反正軍人嘛,不管碰到什麼事情就是都要想辦法解決。」

 

「那後來阿海呢?沒事了嗎?」

 

「順仔跟我說,他後來有看到的是,祂們兩個白天就是蹲在門邊講話,到了夜晚就移動到天花板上去,整夜都倒掛黏在天花板上,身影拉長直直垂下來,在我們的床尾略高的位置,面對面講話,偶爾會慢慢地頭轉過九十度來,盯著睡在床上的我們三個,然後又轉回去繼續講,好像就是有一點在討論我們三個那樣。

 

那時候整個房間都很濕,房間牆壁上偶爾都會有整片水漬滲在牆面上,晚上睡覺起來,整個棉被都感覺滲進了水氣,棉被都很重。

 

我們也買了一些東西回來拜,跟祂們說我們兩三個月就走了,請祂們高抬貴手,希望大家能相安無事,不過順仔說祂們好像不領情。可能祂們生前真的很討厭憲兵吧。

 

阿海後來變得比較好一點,臉上比較沒那麼黑,黑眼圈也消失了。我們後來到乙種憲兵隊回防之後,我們三個也回到原本的憲兵隊單位後,才跟阿海說這件事情,他驚嚇到整個說不出話來。

 

阿海只說聽到我跟順仔聊天,一直聊天一直吵,可是聊天的內容他卻聽不清楚,因為那個講話的速度很快,只覺得每天都睡不好,睡起來都全身汗濕。不過我知道阿海說的並不是汗濕,而是…。」

 

「而是什麼?」

 

「嗯…沒什麼,那我全部故事就是這樣了,你去寫寫看吧,寫好可以給我看看。」

 

「好,我回台北後有時間來寫。」我說完這句話後,我們的車像是說好的那樣,剛好來了。

 

在車上到飯店的時間,浪人哥一段時間都很沉默,我想他的思緒大概回到了二十幾年前,他住的那間房間裡頭了吧。

 

而我則是在想,浪人哥剛剛說的那句欲言又止的話後面,他想講什麼。

 

 

---不過我知道阿海說的並不是汗濕,而是…而是「祂們兩個人的怨恨」吧。---

 

 

 

我在想,那可能那是祂們當初在水牢裡頭,被囚禁在其中,忍受著冰冷,也忍受著祂們的皮膚被浸泡在水中的腫脹刺痛,然後終於到了最後,只能無力無聲地往生在那其中。

 

浸泡著他們身體的牢水,轉變成了祂們的怨恨與悲傷,蒸散在祂們唯一能夠存在的那間房間裏頭,浸濕了住在那房裡頭的三人,要讓他們這些憲兵也嚐嚐祂們生前最後一段痛苦至極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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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一些對地缚的想法:

 

其實我聽了那麼多的故事,對於所謂「地缚」,有一個小小的感想,比較從科學的方向出發的感想。

 

不過因為我不是理科生,有一些磁場還是什麼能量的名詞可能用的不是很正確,所以以下所說的純粹是我自己瞎想胡掰,分享一下而已,不要太當一回事。

 

小朋友的玩具車不是都要裝電池,玩具車才會動嗎?那電池拿出來,蓋上電池蓋,那個玩具在外觀上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人也是一樣,人活著與死亡,其實在外觀上也不會很明顯地說會缺一隻手或腳,不過人的「電池」卻不見了,所以人才不動了,死亡了。那電池我們姑且就把他當作是一種帶電的能量。

 

那人如果正常老死,在人身上的(帶電的)能量是逐漸消散的,從能量不滅的定律來說,消散的能量就會漸漸轉化到其他地方去。

 

不過如果是一個年輕進康的人來說,譬如浪人哥說的故事裏頭的祂們,就是在身上的能量在健康的身體被強制破壞時,一瞬間被迫離開這個健康的身體,那麼這個能量就不是逐漸消散的形式,就會瞬間離開了這個身體,如果在某種條件下,這股巨大的能量就會變成一種「磁場」,留存在某一個空間裡頭。

 

我也聽過一些故事,是那種有發生兇殺案的地方,有一個故事很令我印象深刻,就是有一個女生在一個地方被某個暴徒強姦殺害,那個地方到某個時間,如果待在那裏就會經常看見那個少女出現,有點像是那種感覺。

 

那為什麼有些人到了這個地方會有感應,有些人卻不會有感應呢?舉一個日本的青木原森林,我讀過一些文章說,很多人原本自殺意願沒有那麼重的,到了那邊就會突然有很強烈的自殺意願,完成自殺的動作。不過有些觀光客去,本身的能量不是傾向自殺這個情緒的人,就不會想在那個地方自殺。因為能量並沒有對上那個場域的磁場。

 

我的想法是,在一個場域中,如果因為某些狀況身體損害了,突然被迫離開那個身體的能量,一旦在一個地方形成了磁場之後,那如果有人到了這個地方,他本身的能量又剛好與這個磁場相呼應,那就會引起感應。

 

好像磁鐵那樣的現象。

 

也就是說,一個人本身就已經是負能量,心情很差,整個人很失落,很低落,那到了這種有形成磁場的場域之後,就會與這個磁場相呼應,就會看見能量的形狀,也就是形成這個磁場最原本的那個能量的樣子,那就可能是我們常說的看到鬼魂或幽靈。

 

所以簡單從科學的角度說就是:能量形成磁場,到了這個磁場的人,如果本身的能量與這個磁場相同,就會引發感應,看見能量型態(鬼),感應到原本能量的痛苦,做出相同的事情。

 

所以青木原才會變成這種帶有磁場的場域,又或者到了一間鬼屋,或是到某一間有出事過的旅館房間裏頭住宿,就比較會碰見靈異事件。

 

啊,好像胡說八道了一堆,總之以上是我在聽到浪人哥這個故事後,以及我聽過那麼多有關於地缚靈的故事之後,想要與大家分享的一些自己的想法。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可能是我常常聽這種故事,也慢慢開始進入某種磁場之中,開始胡說八道了吧(抖…)。

 

延伸閱讀:Mediaphone》明德班房間邊角上的細語(上)

延伸閱讀:Mediaphone》明德班房間邊角上的細語(中)

 

作者為喜歡怪談的影像工作者,YouTube影音頻道為「阿杜給你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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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班照片來源:文化部文化資產局

●原發表於網路,經授權刊登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