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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化鵬》三個短命鬼,竟糾纏譜成愛情篇章?!

    【愛傳媒左化鵬專欄】「梁山伯與祝英台」,這段流傳千古的愛情故事,至今仍為民間傳唱。
    記得那年,我才上初中,李翰祥導演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來台上映,這是一部黃梅調的愛情古裝大戲,凌波扮演梁山伯,風流俊俏,樂蒂扮演祝英台,楚楚動人。
    此片一上映就風靡全台。島內像捲起了一陣旋風,襲捲了所有的電影院,只要影院一開場,觀眾就群湧而入,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那時,家母幾乎每天下午,準時到小鎮的戲院報到,我也陪她看了好幾回,一如往常,影片播映中,戲院內先是鴉雀無聲,大家聚精會神。
    直到草橋相遇,十八相送的樓台會的歌曲響起,「樓台相會訴胸懷,一個是滿心歡喜情難盡,一是滿腹心酸口難開,口難開⋯⋯」,此時四處角落,傳出一片低泣聲,家母也掏出絹巾,頻頻拭淚。
    到了最後一幕,英台哭墳化蝶「梁兄啊⋯⋯」,聲聲催喚,多少人撕心裂肺,眼看兩人化蝶雙飛,更不知有多少人,摧肝斷腸。
    猶記得,傍晚時分,家母邊搧著煤球爐火,邊翻轉著炒菜鍋鏟,還邊哼唱著「梁山伯與祝英台,天公有意巧安排,美滿姻緣償宿願,今生今世不分開」,她的國語帶著濃厚的鄉音,但唱起黃梅調來卻字正腔圓,令我百聽不厭。
    那時,臺灣電視公司才在半年前剛剛成立,電視機尚未普及,街頭巷尾家家戶戶的收音機中,此起彼落,播放的都是「梁兄哥~」,「英台妹~」的黃梅曲調。直如「長安一片月,萬戶黃梅聲」。
    國小春假到臺南遠足,老師囑我們寫一篇遊記,我破題就寫「今天遊赤崁樓,只見遠山含笑,春水綠波映小橋⋯⋯」交卷時,自鳴得意,以為能得幾句誇讚,不料,老夫子白我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搖頭播腦的哼道:「孺子~不可教也。」
    就在同時,南臺灣也有一名小伙子,他對梁祝的劇情痴迷,對黃梅調的歌詞,能倒背如流,啓發了他對電影事業的興趣。其後,他負笈北上,就讀國立藝專,之後,又到了美國專攻戲劇,並進入了好萊塢,拍了一部《臥虎藏龍》中國古裝武俠大戲,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他,就是著名導演——李安。
    梁祝帶動了黃梅調的風潮,其後《江山美人》、《七仙女》、《秦香蓮》一部接著一部。在這之前,人們耳畔縈繞的,盡是「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的愛國歌曲。黃梅調適時的注入了一股新流。
    「『黃梅』時節家家雨」,雨水一下就是十年,滋潤了臺灣樂壇久渴的大地,在雄壯威武的愛國歌曲,和溫婉柔美的黃梅調匯流激盪下,孕育出新的生命。校園民歌.流行歌曲相繼萌芽茁壯,並遍地開花,為海峽兩岸,也為整個華人社會,編織了一片花團錦簇。
    黃梅調,伴我度過了人生最璀璨的青春歲月。我雖然躬逢其盛,但對當年上映的盛況,所知也僅止於員林偏鄉一隅。多年以後,我在大學的圖書舘翻閱舊報,才一窺全豹。茲錄幾則趣聞。以概其餘。
「臺灣有史以來最美麗的暴動」
    報載,l963年1O月30日,「梁兄哥凌波」初次訪台,抵松山機場後,本擬搭一部奶油色敞蓬車遊街,誰知一出機場,熱情的粉絲,人人爭先一睹風采,將她層層包圍,寸步難移。敞蓬車也身陷重圍動彈不得,警方不得已,只好實施調虎離山之計,臨時調動了一部囚車載她脫困。
    當時,車上還有三名剛被逮捕的小毛賊,見到窗外萬頭鑽動,喊聲震天,他們不知發生何故,嚇得悚悚發抖。直到發現梁兄哥竟和他們同車,才轉驚為喜。相信這段奇遇,會讓這三名小毛賊的鐵窗生涯,憑添一段甜美的回憶吧!
    當時擠爆機場的影迷,和路邊夾道迎接的十多萬名群眾,久候梁兄哥不至,群情鼓噪,演出了一場史稱「臺灣最美麗的暴動」。主辦單位」不斷的廣播,梁兄哥明日必定遊街答謝影迷,人潮始漸漸散去,平息了一場風波。
    翌日,凌波參加第二屆金馬獎頒獎典禮,由於她是反串小生飾演梁山伯,主辦單位,不知要頒發「最佳男主角」,還是「最佳女主角」,幾經折中最後頒發了「最佳演員特別獎」,才功德圓滿,皆大歡喜。
    《梁山伯與祝英台》和莎翁的《羅密歐和茱麗葉》,是東西方兩部哀怨淒美,扣人心弦的愛情故事,透過舞台劇和電影,劇情早就是家喻戶曉。究竟故事中的主角是虛構的人物,還是作者另有所本?
    月初,我和內人來到會稽上虞,當地文獻言之鑿鑿,指上虞確是梁祝和馬文才的故鄉,一千六百年前,就在這裡,他們演出了這段纏綿緋側的故事,文獻也記載,上虞至今仍有祝英台的墳頭。
    我和內人本擬去參訪,但想到文化大革命後史蹟盡毀,這可能是後人所築的新墳,既見不到楊柳垂岸,也見不到彩蝶翩飛。索興不去也罷,何必徒留悵惘。
    日前,翻閱臉書,一位博聞多洽的友人留言:「馬文才是千古名將」,這個説法,完全顛覆了我的想像。戲中的馬文才,是一名仗勢欺人,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橫刀奪愛,破壞了梁祝美好的姻緣。如此的潑皮無賴,怎麼會是甚麼名將?
    我翻查了史料,果不其然,史書〈梁書陳慶之列傳〉記載「馬文才,名佛念,字文才,弱冠之年,後魏伐梁,毅然投筆從戎,保衛梁朝,后為白袍將軍陳慶之參將,隨軍七千人,大破魏軍百萬,攻陷魏都洛陽⋯⋯,文才勸陳自立,陳不從,北魏又奪回洛陽,馬文才與慶之班師回朝,遇山洪(土石流)溺斃,年值三十四歲。他去世後,慶之贊曰:文比班仲升,才超趙子龍。
    如果照史書所載,馬文才確是一員猛將,且才智超群,可惜英年早逝。何以他竟會和梁山伯、祝英臺兩名痴情兒女,無端攪和在一起?
    這三個相加不及百歲的短命鬼,竟一路糾纏,譜成了千古流傳的愛情篇章。「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我不得不佩服文人豐富的想像力了。
一段未譜成的戀曲,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談梁祝,我想起了飾演祝英台父親的井淼。多年以前,同窗共硯的李正興兄,告訴我一段塵封已久的秘辛。
    井淼是他的姨丈,早年在山東濟南演舞臺劇,有一位女團員李雲鶴,對他心生愛慕,展開熱烈追求。井淼少年情懷,也不免心為所動。但他發現李雲鶴一馬配雙鞍,同時劈腿兩男,先和一姓裴的富家子弟結婚,兩個月後離異,又和一名姓俞的同居。
    嚴於禮教之防的井淼,鐵下心來,和她斷絕交往,但水性楊花的李雲鶴,卻始終對他糾纏不已,井淼不堪其擾,只好避居上海,不料,李雲鶴卻窮追不捨,如影隨形,也追到了十里洋場。
    茫茫人海中,李雲鶴在上海新華藝術學院找到了井淼,奈何井淼對她只是基於同鄉之誼,噓寒問暖,偶而接濟三餐,不談其他。兩個人妹有情郎無意。個性不合,理念不同,漸行漸遠,形同陌路,再也迸不出一點火花。之後,兩人各自奔向人生同的舞台,今生相見來世不相逢。
    聽聞這段秘辛,我曾查証井淼和李雲鶴過往的資料,知道李雲鶴上海期間,先後在兩間學校任教,其後又加入共產黨,中途曾到北平,和之前同居的俞啓威再度燕好,不久,又和影評人唐納二度露水姻緣,後來,又和導演章泯姘居。之後,改名江青,投奔延安,展開妖魅惑主的本事,嫁給了毛澤東。
     井淼在抗戰軍興時,先到濟南,組織救亡演技隊,後至重慶,加入中國電影製片廠,拍攝一連串抗戰宣傳影片。
    這段故事,以往從未聽人提及,真實性如何?留待好古敏以求之的史學家去考證吧!兩位男女主角先後作古,井淼1989年在台北病故,江青1991年,在北京自宅自殺身亡。當事人都己不在人世,我從一些蛛絲馬跡,七拼八湊尋得一點線索。他們的生平簡歷:
    井淼,山東濟南人,l913年生,自幼喜愛戲劇,1930年高中畢業後,自組話劇團,在山東一帶從事話劇表演;江青,1914年生,山東諸城人,1929年,隨母到濟南,入山東實驗劇院,後加入劇團參加話劇演出。
    井淼,1933年,於上海新華藝術專科學院就讀,同期加入邵氏公司前身的天一影片公司;江青,1933年,隻身來到上海,至1937年7月,曾化名張淑貞、藍蘋,在上海任教,1934年9月,曾因共產黨員身份被捕,12月獲釋。
    查得的資料中,對兩人上海期間的生活,並未多加著墨。尤其對江青,更是刻意隱諱。但兩人年齡相仿,時空背景也都吻合,是不是留給後人,無限的想像空間,也許,若干年後,有人會依據這段故事為藍本,寫下又一篇可歌可泣的歷史愛情篇章。
    井淼,1949年來到臺灣,受聘擔任臺灣社會劇團團長,訓練劇藝人材,其間還演一齣《阿里山風雲》、《春滿人間》等膾炙人口的大戲,1963年,他赴港加入邵氏公司,終其一生,演出上百部經典好戲,堪稱教父級的影帝;江青則由一名小演員,攀龍附鳳,一躍而為國母,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魔頭,她演出人生最大的舞台劇——文化大革命,最後,自殺謝幕。
    我胡思亂想,也許當年,井淼和江青締結連理,儷影雙雙,相偕來到臺灣,一起為寶島的演藝事業打拼。大陸江山是否就能免去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唉!可惜歷史不能改寫。也許已經沒有了也許~人生如戲,人生真的如戲。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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