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朱國珍專欄】朋友轉傳一篇文章,內容描述世界各大城市對應的歌曲。關於台北,出現的歌曲是《冬季到台北來看雨》。我對這首歌非常陌生,我以為《台北的天空》比較能夠代表台北。一九九二年我到紐約、洛杉磯出差,當地華人朋友招待去KTV必點「台北的天空」,尤其唱到「我走過異鄉,我走過滄桑,如今我又再回到自己的地方」這段,握著麥克風的手都會忍不住微微顫抖,情感爆棚,且帶著某種悲從中來的失落。
幾年前回到職場,常遇到需要卡拉OK緩和氣氛的場合。我作為活動主辦人,總是硬著頭皮先開唱暖場,唱來唱去,也就是那幾首安全歌曲,例如《流水年華》、《可愛的玫瑰花》。遇到有人邀請男女對唱,我唯一會唱的是《妳是我胸口永遠的痛》。
「這誰的歌?」
我回答:「葉歡,王傑。」
「妳會不會唱《屋頂》?《你最珍貴》?」
「蛤?」
「《流言》?《廣島之戀》?《明明白白我的心》?、
我無奈地搖搖頭。每個看著我搖頭的人也跟著搖頭,不解地問:「妳什麼年代的人啊?」
其實我躬逢其盛臺灣原創華語歌曲引領風騷的年代,也是「カラオケ」最夯的年代。我念大學時,曾經在東區U2廣場代班做過一夜DJ。當時包廂式的影音伴唱尚未出現,最潮的就是這種輪桌點唱式的KTV,現場有舞台、燈光秀、超大立體音箱,還有舞池。靠牆部分都是絲絨沙發雅座,類似現在的夜店。
如果沒有客人點唱,也不能光放音樂,DJ要自己上去「拋磚引玉」,那時候我唯一不會唱走音的歌只有《妳是我胸口永遠的痛》。第二首努力學會咬字正確的流行歌曲是《酒後的心聲》,每次唱這首台語歌,總能獲得最多共鳴。
客串DJ只有那一次。我之所以被朋友找來幫忙是因為我不會開口談時薪(有吃到美味的宵夜),另一方面是很快學會操作繁複的機器(那時候不到二十歲頭腦還算靈活),於是就出現了人生第一次夜店DJ體驗。
可能是那夜把我一生對KTV的熱情耗盡,加上我並非熬夜體質,精疲力盡回到家,終於認清這一行不是我的強項,漸漸遠離歡樂夜生活。
我最不識愁滋味的青春,也就在二十歲那年夏天結束了。之後開始一邊讀書一邊主持節目的工讀生涯,畢業後進入航空公司,沒多久又轉換跑道去電視台當記者。從讀書到就業,我始終像個兩頭燃燒的蠟燭,生活裡從來沒有娛樂。
我大約一年才會去一次KTV,除了不擅長搶麥克風,更看不懂歌單裡的新歌,只能點些鳳飛飛的老歌來應景,久而久之,也沒人想到找我去唱歌。
生命中最精華的二十歲到四十歲,我都在工作或是照顧孩子。直到高齡考上研究所深造,才得到微薄的喘息空間,偶爾能在花蓮鄉下唱個投幣式卡拉OK,花十元銅板價,買三分鐘的迍邅遺忘。
疫情最嚴峻期間,家家戶戶自我隔離,好友Sherry招呼眾姊妹們在APP上開唱,這才發現,科技已經進步到只要戴上耳機,隨時可以在家唱線上卡拉OK。也是在這段期間,我重啟娛樂模式,開始線上練歌,反正唱錯可以重來,還能夠錄音製作小專輯,真是太有趣的休閒活動。
我有一位精進靈修的朋友告訴我,唱歌時的音波,具有療癒功能,如同教堂詩歌撫慰人心的能量,煩悶時哼唱幾句(或是幾首),惱人的困境也會在悠揚的樂聲中漸漸消弭。
我到五十多歲才開始真正享受唱歌的樂趣,彷彿走慢的青春,在黃昏時醺亮最後的光暈,溫柔陪伴晚霞。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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