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左化鵬專欄】一眼就認出他了。許多年前，他曾告訴我，他姓黃名善。那時，他在市場擺攤賣魚，在眾多海產攤中，他老兄獨樹一幟，專賣鱔魚。鱔魚一般稱之為黃鱔，因身上光溜沒有鱗片，又稱「無鱗君子」。黃善賣黃鱔，令我印象深刻。
他理了一個狗啃似的小平頭，看起來挺精神。說話國台語交雜，十分逗趣，時不時賣弄一下專業知識。他曾告訴我，鱔魚是陰陽魚，二歲前，雌雄同體，三歲以上，全部都變成雄的，他看我似乎不信，樂的呵呵直笑。我叫他一聲「無鱗君子」，告訴他綽號的源由，他喜的撓耳抓腮，樂不可支。
那時，他的攤位附近新開了一家醫院。據說，術後吃鱔魚大補，因此，三不五時，就有顧客上門。常見他邊殺魚放血，邊數鈔票，還邊吹口哨。
後來，我一度遷居他地，多年以後，重回此處，市場已重新改建。黃善攤位已空，不知去向。有人說，他玩大家樂輸了錢，到南部躲債，有人說，他在南部夜市開店賣「鱔魚意麵」。
我曾多次在台南、高雄吃阿江、阿源、或眼鏡仔鱔魚炒麵。向他們詢問黃善老兄，無人識得這號人物，他彷彿人間蒸發。
茫茫人海，原以為今生不相見，來世不相逢。誰知今天又見面。他頭頂已禿，滿面風霜，雙眼蒙上一層白翳，看起來無精打采。久別重逢，我欣喜的叫他一聲「無鱗君子」，他怔怔的望著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熟客。
談起過往，他似乎不堪回首話從前，絕口不提消失的那幾年。只說，人老了想念故鄉，沒有別技之長，為了糊口，只好重操舊業。
眼前除了一臉盆的鱔魚，不知從何處，又弄來幾樣稀奇古怪像水蛇般的魚，在水中游走蠕動。有小孩扯着媽媽的衣袖問「那是什麼東東？」。
黃善說：沒有鬍鬚的是鱸鰻，四根鬍鬚的是鯰魚，八根鬍鬚的是土虱，那一網袋咯咯亂叫的是四腳魚（青蛙）」。說起專業，他言簡意賅，亳不含糊。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